——她被开除了。
团里的财务很是为难的看着她,“幸年,这是刘导的意思,所以……”
沈幸年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面的人有些惊诧,正要问她笑什么时,沈幸年却已经提笔将自己的名字写上,一边嘀咕,“我们刘导回归家庭回归的可真够彻底。”
她的声音很小,但毕竟在话剧团里呆了一年的时间,台词说的字正腔圆,对面的人自然也听的无比清晰,眼睛顿时瞪大,“什么意思?”
沈幸年朝她苦涩一笑,抬起头时眼泪更是直接砸落,将桌上的纸张晕开。
留给她一个欲言还休的眼神后,起身离开。
在关上门的那瞬间,她眼眶的湿润也直接消失,眸色变得冷漠平静。
沈幸年知道顾政有新欢是在她离开刘协宇话剧团的半个月后。
前一天晚上顾政还在她那边过了夜,今天她便见到他的手搂在另一个女人的腰上。
甚至连他身上那件黑色的西服外套都是她帮他熨烫的,她还知道,他这件白色的衬衣袖口处有一处金线绣的花纹。
而他身侧的女人呢?
身着红色吊带连衣裙,精致的五官有些熟悉。
沈幸年从宴会开场喝到现在确实有些懵了,在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是谁。
——余欢。
上次在走廊搭讪顾政,也是为数不多的见过沈幸年“两幅面孔”的人。
原来他们搅在一起了啊。
什么时候?
这问题沈幸年也只敢在心里问自己,眼下她却是连多看那两人都没有,偶然间和余欢眼睛对上时她更是连多停留一分都不敢。
沈幸年十分有数——她可是见不得光的。
所以上前质问砸场子这样的事情,她也没资格做。
身边的男人却很兴奋,“那不是顾总吗?走,陪我去敬杯酒。”
沈幸年十分不想上去打招呼,虽然她是个话剧演员,但正因为这样她对自己的表演才更有要求——她不想出一丝纰漏。
但身边的男人是长遥话剧的话事人,自己这次能不能进组全凭他的一句话,所以沈幸年此时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跟着他往前走。
“顾总,您好!”
男人笑着说道,“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您,我是长遥的,张全,这是我名片。”
话说完,他的手也在沈幸年的腰间掐了一把。
沈幸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脸上很快扬起殷勤而又陌生的笑容,“您好顾总,久仰大名,我敬您一杯。”
“呵呵。”
余欢站在顾政的身侧,突然笑了出来。
娇俏的笑容让人一愣,顾政也挑了一下眉头看她,“怎么?”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眼神中仿佛带了几分宠溺。
果然是新欢,就是不一样。
沈幸年想,那端着酒杯的手依旧停在半空中,等着他的回应。
余欢倒是很快止住笑容,也代替顾政和她碰了一下杯子,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和这位小姐一见如故罢了。”
她的声音清丽,咬字也十分清晰,或许也很适合做话剧演员。
沈幸年脑海中莫名的出现了这个念头,而那时,顾政已经敷衍式的收下名片,又和男人随便聊了两句后,搂着余欢离开。
整个过程,除去最开始的那一眼,他的目光都没再落在她身上过。
冷漠的她仿佛是一个陌生人。
沈幸年想,她的演技果然还是不到位——顾政一个外行人都要比她出彩多了。
顾政今晚会出现在这里是意外,也不是意外。
资本本来就是一个圈,或者该说是一个金字塔,只不过有人站在塔下,有人站在塔上罢了。
而沈幸年扮演的角色呢?
说锦上添花都抬举了自己,充其量就是一个调味剂。
所以张全也没有怜惜她的意思,一个商业酒会,硬生生将沈幸年灌吐了。
在趴在马桶上吐的昏天暗地的时候,沈幸年觉得自己变娇气了。
半年前她最走投无路的那阵,半个小时能干两瓶的伏特加。
后来跟了顾政,在他面前装着不敢喝,陪他出席类似活动时也没人敢灌他身边人酒,所以,她酒量变差了,也变矫情了。
因为那一刻她居然有些难过——毕竟,那种没人护着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但很快的她就想到了胡尚娅,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
顾政不是刘协宇,可能做的会比他体面许多。
但他的心肠也绝对比刘协宇更硬!
今晚他的态度不就说明了吗?
——他连置换都不需要知会她一声,她只需要安安静静的滚就好了。
清醒过后,沈幸年便自己扶着走到镜子前,正颤着手补口红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红色的裙子,精致的五官。
作为顾政的女伴,她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全场身份最高的女人,所以此时脸上带了几分高傲也是应当的。
沈幸年也没有多看她,除了镜子里的那一眼外,她的目光就再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半分。
但女人却出乎意料的先开口,“沈小姐的演技真不错。”
说真的,沈幸年并不喜欢也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两女争一男什么的,她觉得很没劲。
所以眼前她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只朝女人笑着点点头,“谢谢。”
“也许是因为这一点,顾总才会让你留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吧?半年……倒是真的长情了。”
——顾政连这个都会告诉她么?
意识到这点,沈幸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声音却依旧平静,“余小姐想说什么?”
“没什么,对沈小姐有些好奇罢了,现在看来……沈小姐是乖巧懂事,但乖巧过头,就是无趣了。”
女人似乎是想要来宣战的,但沈幸年的样子似乎连她的挑战欲都无法挑起,最后,她也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离开。
沈幸年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刚已经清空的胃又开始一阵阵的翻涌。
死死忍下那股不适后,对着镜子,她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踩着无比自然的小碎步回到了宴会厅。
宴会顺利结束。
在沈幸年将最后一杯酒喝下的时候,身边人也抛出了暗示,“沈小姐很累了吧?我在楼上开好了房间,一起去休息一下?”
说话间,男人的手已经搂紧了她的腰。
这种场面沈幸年如今已经能无比从容了。
笑笑后,她将男人的手抽开,“多谢张总,但我得先走了呢。”
“着急什么?你不是想进长遥吗?到了房间,我们再好好谈谈合同的事。”
男人的话说着,直接带着她就要往电梯里走,但下一刻,一道冷漠刻板的声音传来,“沈小姐,顾总在楼下等你。”
沈幸年没想到的是,车上除了顾政外,还有另一个人——余欢。
比起沈幸年的错愕,余欢倒是淡定许多,甚至还朝她笑了笑,“沈小姐。”
顾政就坐在她身侧,手搂在余欢的腰上,除了沈幸年将车门打开时看向她的那一眼外,他再没有多一分的反应。
也没再看她一眼。
沈幸年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后,将车后座的门关上,坐在了副驾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