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群人便争先恐后的朝山顶爬去。

李小军站都站不住了，幸亏还给了他半小时的休息不用去爬山。想蹲却蹲不下去，第一次跑了十公里腿部肌肉已经完全不听使唤，被踹开的大腿筋更是疼的活动不得，只能慢慢的挪动着步子走到大树旁，后背靠着树一点一点往下滑才坐在了地上。

张保安走过来说：“放心吧，坏不了，都是这样过来的”

李小军好奇的问“你不跟上去不怕他们偷懒吗？”

“偷懒是糊弄自己，糊弄自己的人用不着监督，来这就是学习真功夫的，聪明人不会糊弄自己的。”

听到这貌似很有哲理的话，李小军突然对眼前的这个教练另眼相看了，是啊，他又不是只折磨我一个人了，到头来学的功夫还是自己的啊。年轻时要多吃点苦，以后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了。

教练张保安和李小军在山下聊着天：“第一天很难熬，不过我看好你，挺过来说明以后就能出功，听不过来说明你不是这块料，趁早滚蛋，”

李小军虽然此刻大腿疼的要命，完全不听使唤，但还是咬牙说：“我一定没问题，来了哪还有脸再回去，我可不干那丢人事”

张保安道：“在别的班你肯定没问题，但是在我这还别这么早下结论，他们都是在别的班练个几个月才转到我这的，要知道我带的人都是这个武校的精英，将来都是要打比赛的，而你是第一天就到我这，所以我还是那句话，这刚刚一个早晨，你要实在挺不住就先去别的班，适应适应再来，到那时我还欢迎你，我喜欢你这股牛脾气劲儿”

“不用了教练，我往死里挺，绝不退出。”

山上的喊叫声越来越近，他们陆续从山上跑回来，第一个回来的是张雷，２８分钟多后面紧跟着全部到位在空地上放松，张保安看了一下表没有一个迟到的：“好，今天又得自己洗袜子了。时间差不多了，往回走吧”说罢大家开始结对而行向武校门口走去，完全没有了早晨列队时的整齐，这也是张保安特殊的训练方式，他认为该放松时就要放松，这又不是军队，他甚至反感早晨的列队跑，如果不是总教练要求整体统一，他一定要让自己的学员全程奔跑到队伍的最前方，超越所有其他队伍。

靠树坐着的李小军见张保安竟然头也不回的带着队伍走了，也没一个人帮忙扶一下他，靠，这是什么情况，刚才还唠的好好的，现在竟然不管我了，简直太冷漠了。

他只能扶着树慢慢的转身跪在地上，然后再用手臂的力量支撑自己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起身之后他才发现腿脚更加不听使唤了，由于刚刚跑完十公里的路程，腿筋又被踹伤了，大脑完全无法控制大腿向前迈出哪怕一步，只能用手抓着裤子慢慢向前的挪步。

现在时间已经快七点了，七点是开早饭的时间。从山下到食堂只有五六百米的距离，李小军足足用了２０几分钟才艰难的挪着步子走到食堂，到了食堂他才明白为什么没人愿意扶他，不是因为冷漠，是因为扶他等于浪费自己的时间，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饭吃了。大家都是过来人，都曾经多少次的吃不上饭，经历过就不会为了谁舍弃自己的一顿饭，武校的伙食本来就差，这是一天仅有的补充体力的三顿饭，对每一个人都无比宝贵。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这里没有同情，只有强弱。

没有早饭吃的李小军心情沮丧到极点，可是他已经不敢坐下休息，也坐不下，只得再慢慢的挪步到早上集合的地方，因为七点半。上午的训练又要开始了，在武校的每一天只有三样东西最宝贵，第一时间，第二虽然难吃但又必须得吃的饭，第三睡觉。

七点半的哨声急促吹响，上午的训练时间正式开始，每一个人都显得精神焕发，只有李小军因为腿疼而龇牙咧嘴。

张保安带领大家来到沙袋阵，似笑非笑的说：“今天上午练习打沙袋，现在每人占用一个沙袋，拳头茧子超过两毫米的一个小时候可以改用腿踢沙袋，茧子少于两毫米的必须让沙袋沾满你的血，沙袋上没血的我就叫老马来，他最喜欢拿鞭子抽屁股，他那根皮鞭上最少沾满了二百多人的血，哈哈。”

李小军心想，这人也太变态了，还有好这一口的。当时还不懂什么叫ｓｍ，后来回想起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ｓｍ大王。抽过二百多个，而且是真正的皮鞭，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号称这个武校的２０几位精英开始各自来到自己的沙袋旁，把沙袋当成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开始直拳、勾拳、摆拳把沙袋打的晃动起来，一时间用大粗钢管挂起的沙袋阵整个都在摇摇欲坠，空气中飘散着血腥的味道和砰砰的击打声。

李小军在沙袋前不得要领的一顿乱打，可他面前的帆布沙袋却纹丝不动，这种沙袋是武校自制的，用粗颗粒的帆布制成，里面装的是真正的沙子，不像他以前见过的健身房里那样装木屑的革制沙袋。

他使出打架时最大力气的方式，就是把拳头从身后抡圆了来打，这样的打法是一个普通人自以为最用力的出拳方式，也是学校里打架最常见的招式，俗称王八拳，落拳点不是拳面，而是手指第二个关节，当李小军第一个王八拳落在沙袋上时，第二关节马上被蹭破了皮，火辣辣的疼，而沙袋依然纹丝不动。李小军心想，看来最简单的打拳也是很有学问的，我这个打法就算把手打废了沙袋也不会动的，好在沙袋上有血了，算是勉强过关。

张保安走过来看了看，说：“你这血不算，你这是瞎打，小痞子打架才用的招式，自己以为很用力，但实际上毫无杀伤力，懂吗？”

“我这样打赢过”李小军虽然知道自己打法不对，但嘴上依然不甘示弱，不示弱是他骨子里的东西，很多年以后他才学会怎样抹掉自己的棱角。

张保安说：“好，不知者无罪，我不怪你，我用一个小时时间教你基本功，记住，只有一个小时，基本出拳方法交给你后你只是懂得了样子，依然没有劲道，要打出力度就要靠你自己揣摩锻炼了，给我看好了”

说罢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双膝微微弯曲，双肘下垂两个拳头一前一后护住头部，“跟我这个动作来”

看似简单的动作这时的李小军根本做不到，他的膝盖无法弯曲，他的筋像裂了一般疼，只能说：“教练，我腿实在弯不下去，还好今天练得是拳，我上身摆好就行了吧”

张保安有些不耐烦了：“打拳不代表不用腿，像你那样光用拳头哪里打得出力道，打拳是要腰马合一懂吗？腰马合一的基础就是以脚为根，扭腰转胯把全身所有力量集中在拳头上才能够击倒对手。”

李小军以前只在李小龙的电影里看到过腰马合一这个词，头一次听到这么细致入微的讲解顿时明白了许多，原来拳头的力量不只是胳膊发出的，而是把全身的力量集中一点。他终于明白了以前打架为什么打上几十拳对方也不会受太重的伤了，王八拳太小儿科了。此刻的他感觉教练短短的几句话比小时候看的武侠电视剧里的武林秘籍还要管用，这才是功夫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