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定。”张五洲开始并线,准备上三环,“照你的意思,非得患过肿瘤的医生,才能看癌症吗?”
“你想干嘛?”闫兰直起身来,“你不会真的要去看病吧?”
“真的。”张五洲认真地说,“兰兰,你刚才说得对,咱俩都有病,而且我的病比你重。反正叶丰琴的公司就是干这个的,咱去看看吧。”
“你真的要去看?”
“还是看看的好。”张五洲叹了口气,“如果我们的婚姻不能再持续下去,我同意离婚。现在的社会太繁杂,能把问题交给第三方处理最好,就算没啥效果,钱也是让你闺蜜赚了,总比让人蒙了强,对吧?”
“是倒是,”闫兰点头,“不过,这公司可不是丰琴的。她不过在那儿打工。”
叶丰琴所在的公司,离中央电视台新址不过数百米之遥。一幢有些老旧的写字楼,并不开阔的大堂墙壁上挤满了各公司的logo。闫兰给叶丰琴打完电话,领着张五洲上了十二层,就看到了一个半圆形的公司标识,上写:中途岛婚姻家庭咨询机构,被大字包围的图形是浮雕般的小岛。穿着白色衣衫的叶丰琴站在这个标识下的粉色玻璃前台后面。
见到闫张二人,叶丰琴在职业的微笑外加了几分亲密。她把二人引进会客室,倒了两杯纯净水,竖起两个指头轻压嘴唇,柳眉往后一挑,轻声道:“二位稍等哈。今天四个咨询室都是满的,待会儿连我都得上场——放心,我得设法请戚博士亲自为你俩看看。”
她的声音很好听,如同玻璃珠在盘子上滚动。张五洲每次听到她的声音,心头就如同有小动物在蹦达。
“你先忙去吧,我们不急。”闫兰碰了下闺蜜的手,“万一没时间就算了,反正我们是近水楼台嘛。”
叶丰琴扫了一眼半掩着脸的张五洲,掩口笑了下,把性感的小嘴凑到闫兰耳边,悄声说:“咋的?九阴白骨爪练成了?”
“去!”闫兰轻斥一声。
叶丰琴顺手抓了两张a4纸,上头是密密麻麻的测试题。按规矩,客户在预约前必须把这份题卷做完。不过由于叶、闫二人关系不同,可以临时填写。叶丰琴取了两支笔,煞有介事地指导二人如何填写,就出去忙了。
门关上后,闫兰似笑非笑地说:“张五爷,是不是觉得叶妹纸的屁股特好看?”
“你……你这是怎么啦?”张五洲盯着题卷,“她的屁股,关我屁事!”
“那刚才是谁的眼珠子追了丰琴的屁股一路?”闫兰“切”了一声,“甭往歪处想!这姐们,追的人太多。就算咱俩掰了,也根本轮不上你!”
“你这人吧……”张五洲欲言又止,决心至少今天不再与妻子抬杠,“我这会儿哪有心情?算了,还是赶紧做作业,待会请专家看病吧。”
“德性样儿!”
二人再无话说,伏案做题。闫兰边做边东张西望。以前她到过楼下,没上来过。现在看来,整个公司的区间大约200多个平方,隔断是厚厚的灰色玻璃,除了会客室透明,其余皆不透明,透出某种神秘。
她曾听叶丰琴讲过,前来咨询婚姻家庭问题的人,都要建立保密档案,会谈是在隐秘的空间进行。据说这家公司的创始人戚晏容是留美医学博士、国家注册高级心理咨询师。公司虽然才开办三年,规模也不大,但在业内颇有名望。没做什么宣传推广,依然有不少客户慕名而来。
2.戚博士疗法
双面a4纸上的测试题不难,无非是一些比简历稍微详细一点的个人基本情况以及简短的问题,且都有答案,无非是勾选。对从事网络工程技术的张五洲来讲比较简单,十分钟就做完了。而对于从事英语教育的闫兰而言,反而犹犹豫豫,生怕答错了。即便如此,她也只用了二十分钟。
做完题没事干,二人又无话可说,就各自拿出手机刷微信。两个小时过去,闫兰终于见叶丰琴进门来说:“对不起二位啊,久等了!今天我们这儿来了个特殊的客户,快三个小时了还没完事儿。”
闫兰是个急脾气,放在平时早闪人了。今日她耐心等候,就是要听听专家的意见,再决定离不离婚。叶丰琴是她初中时的同学,虽然后来一人学医,一人学外语,但关系非同一般,也不便让她为难,就说反正周末没事,再等一等。
叶丰琴收了二人的答卷,迅速瞄了几眼。张五洲说:“叶医生也是专家,反正这里没人,不如你给我们看看也是一样。”
“那可不成。”叶丰琴笑道,“我们这行有个规矩,太熟的人不给看,因为不便实施扰动。”
“扰动?”大学时选修过工程专业的张五洲一愣,“你是说,要人为破坏?”
“差不多吧。”叶丰琴说,“就是打破家庭原有生活模式,甚至是角色转换,以期家庭成员深刻认识自身的问题。不过由于咱们是这种关系,就不方便了。”
张五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正在这时,办公区一间咨询室的门开了。叶丰琴有些紧张地出了会客室。
闫兰见两个女人走了出来。前头的女人珠光宝气,挎着紫红的lv包,体态丰盈,昂首挺胸,一身贵气;后面的女人戴着眼镜,身穿白褂,素面朝天。闫兰一眼就看出后面的女人是戚博士。
戚博士和叶丰琴把客人送到电梯口。待电梯门关上,叶丰琴才小声向老板说了几句什么。戚博士听完后点点头,返身向会客室走来。
“我是戚晏容。”闫兰但觉一种温和得令人发困的声音传来,“两位久等了,对不起。”
闫、张二人起身,一一与戚晏容握手。
“丰琴,请二位到一号室吧。我一会儿就来。”戚晏容微笑着离开。闫兰猜想她是要回办公室或是去洗手间。
所谓“一号室”,是一间约莫十平米的封闭小房间,只有一台饮水器、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四周没有任何图饰,甚至看不到一个字,只有白色。不过灯光倒是比较柔和。先前那个贵妇般的女人身上的香水味还很刺鼻。桌上放着的那杯水依然满着。叶丰琴边收拾水杯边说:“看来,这位贵妇三个小时没喝水。你们可别学她。特别是女人,给肠胃补水可比给皮肤补水有用。”于是又给二人倒水,接着补充道:“既然来了,戚博士又亲自给你们看,就认真点。说句心里话,除了父母,这个世界上最值得我尊敬的人就只有戚博士了。二位珍惜机会吧。”
叶丰琴出去后,小房间里,二人能听到彼此的呼吸。闫兰用肘碰了一下丈夫,小声道:“还真别说,心头怪紧张的。一会儿,你先说啊。平时对我藏了些什么,都要坦白,就当进了局子,知道吧?”
“知道了。”
隔了大约一刻钟,戚晏容才推门进来,再把玻璃门关严,走到二人对面坐好,把两份做好的测试题平放在桌面上,温和地看着二人,说道:“对不住,刚才我回办公室有点事。现在,我们可以随便聊聊。请你们将前因后果讲讲吧,究竟是什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