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车开到了人少的小路上,停了车转过身来看我,告诉我他很想我,那晚之后,几乎没有哪一天不在想我,话的内容和刚才在车站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差不多,但是语气就完全不同,那么温柔真诚,我听了觉得眼眶一阵阵的发热。我一直没说话,直到最后,他求我今晚留下来陪他,我才扭过头看他,说,你是有老婆的,我不能这样,我不想做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我说完这句,他很久都没回答,我以为他是默认了我离开,就转身去推车门,结果却很意外地被他从身后抱住。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个调情高手,懂得在适宜的时机说出动听的话来打动女人,当时他抱着我,在我耳朵边上说:xx,是你让我变成了一个想要忘记自己已婚身份的坏男人,可你现在又突然说要离开,你让我怎么办,我会痛苦死的。
我听了他这话,当时就忍不住哭了,他这时候又在我耳边接着说,没有人会知道我们的关系,作为丈夫的责任,他会跟以前一样尽,甚至比以前做的更好,而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不心存愧疚,为了我不觉得自己是个破坏人家庭的小三。
就这样,我们在一起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从来没有吵过架,连红过脸都没有。跟一般这个年纪的女人不同,我完全不用受家里逼婚的压力,妈妈是一个对婚姻很失望的人,她现在的观念是:人不该为了生孩子结婚,尤其是女人,不要做基因的奴隶。我爸就更不会催我结婚,他自己在处理婚姻上心里有愧。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半年,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工作上我们依旧时常接触,我们经常一起吃饭,去爬山,打网球,还会一起窝在我的公寓里看电影。如果不算上上床,他真的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这么合拍的朋友。他从来不会在我这里过夜,晚回去的情况也少,我不是个粘人的人,我们之间有一种很奇异的平衡。可惜,这种平静还是没能一直持续下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是对的,“女人是这个世上最敏感的生物”这句话也是对的,我们在一起一年之后,她老婆还是发现了。同样是发现自己的丈夫出轨,她跟我妈的反应就太不一样了,这是一个很优雅也很聪明的女人,她给我的手机发短信,约我见面,甚至她丈夫都还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我们在一家咖啡厅见面,见到她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是惊讶,她很漂亮,身材也好,除了年纪比我大一些,各方面的条件都丝毫不输我,有个这样的老婆,连我都觉得他幸运。我们见面时间不长,这半小时里,她就简单说了自己已经知道我和她丈夫的关系,以及希望我主动放手。她人很好,说话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怨恨责怪,甚至还说感谢我,没有像其他小三一样撺掇男人虐待原配。她这话,换一个人说,我会觉得是故意在讽刺我,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真的很诚恳。她说,他这一年以来对她的态度不但没有变差,反而更好了,她说:“这也是我没跟他摊牌却先来找你的原因,你不是个坏女人,是有良心的,我愿意原谅你这一年以来和我丈夫犯下的错,前提是你不再继续错下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么大度,说的话掷地有声,我觉得很惭愧。我没立马给她回答,整个几面过程中几乎一句话都没说,一方面庆幸他履行了承诺对自己的老婆好,不然我会更没脸面对这个女人,另一方面,我是真的不知所措,一句“放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那么难,我们在一起一年了,真要立马断绝关系,我会难过死,我没办法立马就答应她。
和他老婆见面的事我没告诉他,但我跟公司要求了休年假,一个人出国旅游了半个月,事先没通知他,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已经在国外。他在电话里问我怎么了,我没回答,只说了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在国外的时候,我顺路拜访了一个大学同学,在她家住了三天,她三年前结的婚,现在孩子已经两岁,先生和我是同行,而她在家做全职太太。在饭桌上聊天的时候,他们夫妻俩就问到我有没有男朋友,我摇头,他们还很热心地说可以帮我介绍,那个男人跟男主人是同事,也是中国人,年纪条件和我都很合适。他们夫妻俩热情建议,要是我愿意的话明晚可以请他来吃饭,大家见上一面做个朋友也不错,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是一两秒的思考后,又答应了。我对这个男人并没有多少兴趣,也没想过要找男朋友,但是我突然就想到,也许,我可以通过跟别的男人交往,忘了他。
那个男人第二天晚上果然来了,高高大大的,长得很端正,年纪比我大一些,也是急着结婚的年纪。他也很能聊,眼界也广,可我整晚都意兴阑珊,话不多。我那个时候就觉得很不明白,为什么几乎是同样类型的两个人,给我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对着这个男人,我是真真切切一点心动都没有。这种事情是勉强不来的,我同学夫妇和那个男的自己,他们都看出来了我没什么兴致,后来晚餐也就在一片略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
我跟我同学道歉,说实在不好意思,我没心情,她立马就问我,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我没说话,她又接着问,对方是不是已经结婚了。我没回答,她也知道我是默认了,就开始劝我,无非是不能破坏人家家庭一类的话,她站在一个妻子的角度劝诫我,做小三真的是在作贱自己,好男人又怎么回搞外遇呢。她说的这些我全都明白,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男人,我自己也不是好东西,而且我也不想做个贱女人,可我就是做不到,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她离开我的房间之后我就哭了,那晚就是哭着睡着的。
旅游结束之后我就回去了,生活还是得继续,没办法逃避一辈子,回去的飞机上我下定决心,跟他分了,这一次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能再这么下去。下飞机回到自己的公寓已经是晚上九点,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在那里等我,他问了我老板我哪一天结束休假。他问我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我不理他,把箱子里的行李全拿下来,放好之后,才停下来看他。我叫他把公寓的钥匙还我,然后,以后都不要再来了,我不想了,我们就此断绝关系。他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手,问我原因,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厌烦了,不想再这么躲躲藏藏,我想正正经经找个男人结婚,这些他给不了我。他没说话,松开了我的手一个人走到了沙发上坐下,很长时间客厅里一片寂静。
我看着他用手揉太阳穴,紧皱着眉头,当时差点没忍住就哭出来了,我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恨,不知道恨谁,伤心,又觉得没脸伤心,堵得要命,最后扑到他身上破口大骂起来,骂他是个渣男,怎么可以背着老婆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乱搞,哭得快要喘不上气。我心里很清楚,自己其实不是恨他,而是恨自己,没地方发泄,只能骂他,其实每一句话我都是在骂自己。他一直没说话,就看着我发疯,最后,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我实在没力气了,就自己一个人走回了卧室,关了门躺在床上。但我一直没睡着,从十点到十二点,就这么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十二点多,我听到客厅传来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是他走了,我忍不住又开始流眼泪,就这么折腾到凌晨,很晚很晚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