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我嘀咕的音量,他们是听不到我说话的。也是凑巧了,在说话前,我特别气势恢宏的打了一个饱嗝。这个饱嗝打的实在是惊世骇俗,惊的全桌子人都停下来看我打完,接着异常顺溜的说出这句话。
然后,整桌的人开始爆笑。然后,我跟杜健生开始了相看两生厌的孽缘。
我在杜健生的厨房找了好几圈,结果除了白水和白酒什么都没找到。他家厨房比他脸都干净,连开发商送的油烟机包装纸都没拆。
“你翻腾什么呢?”杜健生脑袋还在往下滴着水,他穿的灰色t恤领子上也是一圈阴湿的水痕。看我穿着他的浴袍,他乐了:“你没找到衣服?”
“老娘都要饿屁了。”我饿的眼前一黑一黑的,倒在沙发上喘着粗气:“我是没体力出去吃了,你打订餐电话叫送餐的。”
杜健生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你觉得我会有那种东西?”
“那你打电话给美周,让她送过来,在带套衣服给我。”
杜健生看我是真的饿急了,拿起流理台上的电话拨号。他拨到一半,大门外面的电子拨键也响了,有人正在外面输电子门密码。
“美周不会这么神奇,电话没拨就到了吧?”
“是你的女人吧!”我痛心疾首的说:“你他妈的还装!我要是被当三儿法办了,老娘就阉了你!”
“你胡说什么呢!”杜健生一脸的正经:“你当我是那么随便的人,什么女人都给钥匙?”
什么北影的莉莉,上戏的佳佳……哪个不是跟他身经百战的。可还没等我数呢,门外的人就输完密码开门进来了。
我细细打量着门口的大美女,大美女也打量着我。我闻到饭香,胃一抽筋,更加义正言辞的斥责他:“你好啊,包妞玩腻了,现在找人包你了!”
大美女笑了:“我是包他啊!都好多年了!”
这什么世道,包小白脸都包的理直气壮的!
杜健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表情极为的丰富。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反正他压下怒气,决定先不搭理我了。他非常镇静的走到门口接过美女手中的餐盒,说道:“妈,你怎么来了?”
噗。我一口水喷了出来,呃,也可能是胃酸。
杜健生他妈倒是没觉得什么,笑着对我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有人在这。打扰你们了?”
这“打扰”说的极为暧昧,我赶紧连连摇手,解释说:“阿姨,别误会!我是他学妹!”
杜妈妈笑眯眯的在我和杜健生身上的衣服转了一圈,了然的说:“没事,阿姨都懂都懂!阿姨真不是故意的,我每次过来也没见有女生,所以就……阿姨下次来一定先打电话问问!”
我总觉得这事细说起来只会越描越黑,索性也大方点,反正杜健生的女人多了去了,他妈也不一定能记得过来。
“阿姨进来坐吧!”我也笑:“阿姨太客气了,你下次直接过来就行了,我要是在我给你开门”
噗。这次喷水的是杜健生。
006 特招
我和曹子夜所在的学校是重点中学,为了让孩子不输在起起跑线上,无数的家长托关系找门路希望送孩子进来。学校抓住家长的心里,特别为高干子弟和富商子女设立了“特招”班。
所谓的“特招”班,就是在学校最低分数线的基础上,招考成绩每差一分补一万块钱。补够了,也就能来上学了。听说曹子夜当年是特招班里的第一名,还拿了奖学金的。
而以我的成绩,曹爸爸花了不少钱才让我能来上学。这次家庭会议,刨除掉王芳带着的个人情绪外,其他的说的也不无道理。就连我知道以后,都开始心疼起学费来。
一分一万……都够买我家在堂口的烂房子了。
从曹家出来,我跟曹子夜沿着马路开始走。十月末的季节,天已经有些发凉,我没穿外套,冻的鼻子一直抽气。
曹子夜走在我旁边,双手抱臂,微微蹙眉。他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眼神呆滞的四处神游。
我们两个一直走,谁也没开口说话。他肯定是不想搭理我的,而我又搭理不上他。
要我跟他说什么呢?讲我以前在堂口混乱不堪的生活?讲以前父母每天对我的肆意谩骂?还是讲我除了名字没有一个字写对位置的月考试卷?
我们生活在一起,名字写在一个户口本上,我叫着他“哥”,可我们却完全不是一种人。
“啊嘁!”在风中走了十多分钟,我被冻的打了个喷嚏。
曹子夜的步子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往前走。他突然漫不经心的开口:“我妈的话你不要太往心里去。”
我还是第一次听他一句话说这么多个字,他微哑的嗓音就像是声带被撕开了,听的人心里发惊。话来的快去的也快,如同巨石掉在湖里,虽然惊人,却没有连续性,瞬间又消失不见。
绕着小区走了两圈,似乎就是为了听他发表这么句感言。
我们沉默着回了曹家,又没在说过话。
曹家住着三层别墅,一楼主要就是厨房和客厅,曹爸爸和王芳住在二楼,我和曹子夜住在三楼。
三层楼,五个房间,九个厕所。我一直都觉得,设计房子的人一定是肠胃不好。
不过也幸好空间比较大,避免了我和王芳的直接碰面。除了每天吃饭的时间,我一般就是自己在房间里呆着。而在学校的时候,我也尽量不去提起曹子夜。
可是不提起他,简直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在学校里,特招生与普招生的矛盾与日俱增。特招生瞧不起普招生的清高贫寒,普招生看不上特招生的不学无术。事情后来愈演愈烈,财大气粗的特招生竟然花钱找人将学年第一的普招生双手打成残疾,场面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
当时事情闹的很大,学生家长和校方花了不少钱,动用了不少关系,这才将事情彻底的平息。而曹子夜,作为学校唯一拥有着特招生身家背景和普招生优异成绩的学生,被学校当成楷模榜样。每次校里开会的时候他都会被班主任绑上大红花拉上台,看着还挺滑稽的。
“你看那不是曹子夜吗?”
“你看那真是曹子夜?”
“啊!那就是曹子夜!”
在学校,我无时无刻都能听到类似与这样的感慨。
甚至有一天,我呆板木讷的女同桌都开始问我:“你认识曹子夜吗?”
我想了想,很明智的摇摇头。
同桌热情不减:“听说,曹子夜的妹妹是咱们学年的,不知道是谁?”
我接着摇摇头。
她出圈的眼镜片上闪着思春的光芒:“你说,我要是给他写信,他会给我回吗?”
我眉角有些抽搐,平静的说:“……可能吧。”
她叹了口气,又一头扎进书本里。
校方的危机公关确实做的很到位,不仅学生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而且曹子夜也火了。我不得不说,如果我们学校去捧艺人,定然一捧一个准。
曹子夜这个样子,我肯定不会去沾他风头。再说,他又没承认过我是他妹妹,我也不会自讨没趣。他当他的偶像,我当我的差生。在家他是哥哥,我是妹妹。早上我们一起坐车去上学,放学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