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江之寒报考青大的时候,青大还没甚名声,虽然是重点,但被认为是一流半到二流的大学。这几年青大发展甚快,名气渐大,从老家中学考来的学生也越来越多。年轻一代的大学生,很早就开始有人际网络的概念,组织一个中学同学会,偶尔聚聚,讲讲方言,聊聊故乡,增进一下感情,还可以相互帮忙,委实是个好主意,用时髦的话讲,是双赢,是多赢。
江之寒打电话给主席同学,告诉他自己有个会,会晚一点到,顺便问起这次活动的缘由是什么,才知道自己居然是主人之一。聚餐是为了给三个大四的和江之寒这个研究生作毕业饯行。这一年多,江之寒项目甚忙,经常出差,倒是已经缺席好几次活动了。但这次既然是主人之一,就不好意思不去。不过想想好笑,居然需要客人来给主人安排好今天你请客,然后再电话或是邮件通知。
六点四十,江之寒推开包厢门的时候,里面已经吃得热火朝天了。一个大桌,足有17,8个人的阵容,还颇有些陌生的面孔。主席是个瘦瘦的戴眼镜的男生,今年大三。
他很热情地站起来欢迎江之寒,大师兄好难请,真是大忙人呀。大一大二的师弟师妹都还没见过吧,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在座的除了主席同学,江之寒只和大四的两位相对较熟。一位叫彭帅的男生是和江之寒一个系的,毕业去了沪宁的一个研究所,另外一个女生是电子系的,叫林墨,在以前的几次聚会中聊过。江之寒对林墨的印象非常好,觉得她是一个不造作又很懂事的女生。他还记得第一次去参加中学同学会,大家约在图书馆前面的林荫道见面。那时候江之寒研一林墨大二,四五个人站在树下边等人边聊天。突然站在江之寒对面的一个女生叫一声往后跳了一小步。江之寒感觉什么东西掉在身上,但东看西看却找不到。林墨走上一步,轻轻的用手指在他的领口弹了一下,却见一只小虫掉到地上。虽然是一件小事,江之寒却印象颇深。虽然后来只是偶尔在校园路上见面打个招呼,但这个清秀女孩的不同于很多女生娇养造作的做派,江之寒一直没有忘记。
江之寒坐下来,一个没见过面的师弟正在讲他追女生的事迹,丝毫没有因为大师兄到场有任何怯场的表现。
江之寒和彭帅点头招呼,然后笑着对坐在旁边的林墨说,好像瘦了不少嘛。林墨皱皱眉,我以前很胖吗?江之寒张口结舌,这个,我以为是好话呢,结果还是没说对。林墨大笑,我以前确实是胖呵,这次下定决心减了7,8斤。
江之寒对这个爽朗的女孩不由大生好感,悄悄地打量起来。说实话,以前他还真没仔细看过,就留了个清秀的印象。林墨穿了一件白色印暗花的T-Shirt,下面是水磨蓝的牛仔裤,有一头及肩的乌黑长发,眼睛亮亮的很有神,五官说不上特别但组合起来很舒服,下巴由于瘦的原因变得更尖了,嘴唇下有一颗小痣。江之寒心里暗想,Kao,这在青大也算是10里挑1的美女了,看来我们家乡倒真是出美女的地方。林墨静态来看,放到女生云集的大学也许就是一个一般耐看的美女。但举止之间爽朗中带有一点真诚一点妩媚,却是又添了几分魅力。
这边江之寒忙着打量美女,那边已经有小家伙开始挑衅了。
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对着江之寒说:“大师兄来了只顾和师姐私聊,迟到了可是要罚酒三杯的。”
江之寒毕竟和公司厂里的老油子都喝了一年多的酒,如何会怕一个小丫头。他笑道:“今天可是我请客也,客随主便。
如果小师妹愿意帮我掏钱请客的话,我就当回客人罚酒三杯。”
姓卢的小师妹毫不怯场,反击道:“大师兄谈钱很俗呵,我们进学校还没有聆听教诲你就毕业了。第一次见面,难道不应该请客吗?再说了,你可是马上要找大钱的人了,我们还是无产阶级。”
江之寒点点头说:“要聆听我的教诲很简单,第一次见面作师妹的为表尊敬应该喝一杯,我作师兄的随意就好。”
卢师妹不屑道:“有点风度好不好,应该是男生喝掉女生随意。”
江之寒摇摇头,叹息道:“Ok,我作为男生干一杯,你作为师妹干一杯,这下可公平?”和小女生斗嘴,江之寒倒真不觉得多么有趣。难道我的精神波长是和三十几的人更合契而和十八九岁的没有相通之处?真是未老先衰呀,想到这儿江之寒不由得笑起来。
姓卢的小师妹已经快速的转移了目标,在向主席同学敬酒。
林墨小声说:“笑什么,这么诡异?”
江之寒看着卢师妹有些奇怪的五官组合,不由脱口而出:“自信的人最美丽。”
林墨扑哧一笑,进而沉着脸说:“你好刻薄,人家小姑娘耶。”
江之寒很严肃的说:“我只是真心的羡慕而已,我每天照镜子都在寻找这种自信。”
林墨白了他一眼,那一瞬间江之寒清晰的感觉到心脏扑的跳了一下,很大声很急速。
是怎么了?江之寒在心里问自己,这几天我的情绪很波动,是毕业综合症?眼角的余光瞟了林墨一眼,江之寒觉得自己的心又急速跳动了几下,宛如一个没有恋爱过的17岁小男生。他定了定神,偏过头去和彭帅有的没的随便聊了几句。
在座的还有两位是青州师范和青州医大的,今天也来凑热闹。几个人正在热火朝天的讨论跨校寻找友好寝室互通有无的话题。
江之寒偏过头对林墨说:“想想几年后这些小家伙就要出来和我们竞争,还真是有几分害怕。你看他们,很早就学会快速适应坏境,充满社会性,人际交往能力呱呱叫,没有拘束感,和人自来熟。说实话我可是最近一两年才学会一点这些。所以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林墨若有所思地说:“不要说的自己很老气横秋一样的。不过我倒同意,现在差两年,就好像差了一代人,观念差好多。想当年,我才入大学见到读研究生博士生的师兄,可是战战兢兢,一心想着聆听教诲来着。”
江之寒笑道:“彼此彼此。不过给我们自己说一点鼓鼓劲的话,现在的小孩子还是普遍有些浮躁的,我们研究所有几个有关系的本科生进实验室,叫他们做一下实验记录之类的体力活都是一副不屑的样子。想当年我们才进实验室的时候,能摊到个实验记录的事,还开心得不得了,觉得只要能学到点东西就是好事。”
林墨点点头,但忍不住加道:“想当年这个词你用真是稍嫌年轻了一点。”
饭局接近尾声,主席提议让毕业的师兄师姐讲两句,也算是给师弟师妹们传授一些宝贵的经验。当然几位大四的同学一起推江之寒,说这位才是真正的大师兄,应当和大家分享一下成长的经验。
江之寒想了一小会儿,倒是收起一直轻松说笑的神情,摆出个成熟的大师兄的样子。他喝了口水,清了清喉咙,这番作态倒让卢师妹掩着嘴差点没笑出声来。
江之寒说道:“老实讲,除了比你们痴长几岁,多吃了几年二食堂的夹生饭,我倒真没有什么比在座的更出色的。”他很快的和师弟师妹们进行了一下眼神的接触,接着说:“但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倒是发现多几年的经历,成功也好,失败也好,甚至庸庸碌碌也好,有时候也是一种财富。每个人都不一样,不仅专业不一样,性格不一样,机遇也不一样,但也许还是有一些共通的东西,所以如果我讲的能给其中一个人哪怕一点点启发,也不枉我人生第一次作大师兄的演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