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子皓哥哥送的礼物，所以爸妈对那一堆漫画书采取了宽容态度。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迷上了画漫画。年少的我从一开始拿着薄纸描下整版画面，到渐渐地临摹。初中的时候，我已经代表学校参加绘画比赛了。
子皓哥哥在我的印象里已经渐渐淡去，我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和严谨，没有意外，没有出格，也没有令人忐忑不安的小秘密。当子皓哥哥再一次猛地从我的记忆深处跳出来时，我已经上初一了，那是后话。
六年级的时候我开始遗精了。像很多懵懂的小孩一样，我对自己的身体感到既恐惧又新奇。悲催的是，我居然还告诉了我爸。我跟我爸说，黏糊糊的东西。
作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我爸职业的优势这时候充分显现了出来。他果断地安抚我说这很正常。然后他开始给我上了一堂生理卫生课。详细讲解遗精是个怎么回事。当然，那些学术性的叙述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妈也在旁边听，一边听一边皱眉头。
总而言之，这就是身体发育正常的表现！我爸说如是做了总结。但我还是一知半解，然后，十二岁的我问出一个惊世骇俗的问题：那爸，这样能结婚了不？
爸妈面面相觑。然后是一片无声的寂静。
话说初中是我人生的转折点吧。前面我说过了，我会画漫画，还画的不错，所以在初中的时候我算是学校里的名人。一方面是因为我担负着为班级为学校争取绘画方面奖项和荣誉的重任；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帅。也许你又要拍砖了，说少他妈来了。
不过事实就是如此，我越来越长开了，而且个头突飞猛进。初一的时候我一米七五，不算太高，是很匀称的那种小伙。我留着板寸，穿着篮球衣在球场上打球的时候，已经开始有点优越感。也就是那时候，隐隐的发春了。我要解释一下，其实遗精过后不久我就学会了自慰，但是那时候我完全没有性幻想对象，我只是觉得撸管能产生快感。这事没告诉家长，自从我那遗精就能结婚的言论一出以后，我爸我妈对我有点担心，总觉得我不像表面看的那么单纯。其实我还是比较单纯的那时候，我没有看黄书，也没有对哪个女同学有过非分之想。但潜意识里我有一些关于性的记忆的碎片。
好，回到正题，我之所以确定自己隐隐发春了，是初中下学期。有一天班里突然转来一个女生，这女生叫程娇。也许别人看来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生，但我第一次看见她就觉得特别有好感，这好感不是因为她长的有多养眼可爱，是因为似曾相识。
你们也猜到了，不错，其实程娇就是小时候跟我玩游戏的那个娇娇。这也是不久以后我们聊天得到的印证。自从子搬家以后，因为少了子皓哥哥这个媒介，我跟娇娇再也没一起玩儿过，也渐渐淡忘了。没想到上初中还能碰到。你不得不信缘分这东西。要知道，程娇同学可是跳了2年级上的初中哦！
我喜欢的第一个异性就是程娇，但那不能算初恋。因为那种喜欢更多的归结于青春的萌动和因儿时共同的遭遇产生的认同感。我一直想问程娇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玩的游戏，并没有戏谑的成分，我只是想确定一下那根深蒂固在我脑海里的记忆是不是都是完全真实的。但终究没有，因为那时候我已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并不十分符合常理。我只是含蓄地问她，记得子皓哥哥这个人吗？
程娇摇头，表示对此人毫无印象。我只能人为地剔除了这一段，所以，我跟程娇共同的记忆便是，我们小时候曾住的很近，还见过面。
后来我了解到程娇为什么能连跳2级了，她简直是个学习的疯子。她的家庭条件不是特别好，爸妈对她的家教特别严格，总是寄希望于她能通过学习、考试、上大学来改变自己的出路。在同学的眼里，程娇不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人，因为她孤僻、冷漠和自卑，而且她长的也不是特别漂亮。那时候已经有女生跟我套近乎，一些比较早熟的女生。当然大家的虚荣都还比较强，我享受被女生包围的感觉，我甚至可能有一些和她们更亲密的机会，但我没有。一是因为确实还比较单纯，胆子也小，另一方面就是我其实更想和不太说话的程娇接近。
程娇在班里的成绩是名列前茅，但是朋友还真屈指可数。而且因为跟我走的比较近的缘故，还得到了一些女生的排挤。其实那时候我和程娇的家早已不在一个地方，但是放学的时候我会借故跟她一起走，东拉西扯或者没话找话。大部分时候，程娇都是很腼腆地充当着聆听者的角色，但就是这样的相处，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女性的某些很吸引人的特质。比如柔弱、比如文静、还有内敛。我知道，程娇，绝对不是表面上看的那样只是个书呆子。她的少言寡语和若有所思常常传达给我某种隐秘的信息。她是个深奥的人。
但是很快我有些耐不住性子。也许是因为那时候青春年少，而且情窦初开，我发现了一个比程娇更好的女生。这个女生是隔壁班的班长，心高气傲的很，活动上认识了，结果她居然放低姿态常常来我们班上找我。理由千奇百怪，什么年级活动啦，什么教务处放通知啦，什么篮球队拉拉队招募啦什么的。她叫郭冰冰，人如其名，清纯可人。一个对我爱答不理的普通女生和一个活泼可爱的漂亮女生你选哪个啊，当然是后者。
我和郭冰冰很快打得火热，初二一整个学期我们都走的很近，程娇同学更沉默了。但是她的成绩并没有因为我们的疏远更上一层楼，反而下降了好几个名次，从前总是数一数二的她，后来常常在各种大小考试中勉强挤进前十。不过这已跟我无关。
我和郭冰冰的相处仍然只是处在我们那时候所能意识到的一个很浅的层面。最亲密的也不过是打玩球给我擦擦汗，还很害羞。我的生活积极健康，我的青春期美妙洁白。
初三下学期的时候，老师突然宣布程娇同学要转走。原来她来我们学校属于借读，要考高中还得回原来的学校去。具体情况我就不细述了，总而言之她转学的因果就跟她本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我虽然已经跟她疏远，但是面对如此真实和漫长的离别也觉得伤感。我突然就后悔了，因为如果从前我要是乐意，我还是有很多办法跟她走得更近的，只是我鬼使神差地放弃了那些时间和机会。
我想送程娇一个分别的礼物，但是冥思苦想也没有确定的方案。记得一个星期天，我躺在家里的床上，整天都在想着关于程娇的事。原来她从未从我的记忆里淡去，也许是因为她的冷漠让我害怕受到打击，所以才暂时将她搁浅。我又一次想起了小时候的娇娇，她茫然地淌着鼻涕，裸着纯白无暇的小身体和我紧紧相拥。我突然发现自己有多么不舍得她，这个和我有着如此深远牵挂的女孩，从消失到重逢，现在她又要离开了！
我做了一个决定。
不管怎么样，我希望她永远记得我。
所以我约程娇晚上7点在公园的湖边见，我说希望给她送别。其实我第一次跟女生在学校外面的地方约会，很是忐忑，还担心她不来。
那是一个入夏的晚上。我给爸妈撒谎说去上自习，然后带着给程娇的礼物去了湖边。你一定想知道我送什么礼物给她。我用所有的存钱买了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具，这个玩具是按照记忆里的样子买的。是的，在子皓哥哥上大学前的那天，他送给娇娇的礼物就是这样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具。是一只熊。灰色的，忧郁的熊。我想知道，娇娇，你记得这个熊吗？
程娇如约而至。看来她对我多少还是有些在乎的。
我把熊送给她，说，希望你在别的学校也能每次都考第一名。
程娇愣了，但是她接了熊。其实相对于她十一二岁的年龄，我真的觉得她太过忧郁了，这个熊跟她是绝配。
然后我痛快地脱掉了上衣，我说，程娇，你敢抱我不？
你敢抱我不？当若干年后我再回忆这句话的时候，不禁感叹自己的情商在那时候就出现端倪的高了。
程娇一动不动。她的眼睛在月光下清澈地亮着，那时候我疏忽一下明白了，她是个骗子。我走到她面前抱住她，有一点强迫的成分，但没有太多的反抗。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让我相信，我或许真的已经长大成人。
许久，程娇伸出手反抱住我。
这个游戏，我记得。黑暗里她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