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我妈说都是我爸做的孽。其实我并没有特别记恨那个第一个占有我身体的男人，虽然他对我下手并不全是为了报复（他也对别的女孩下过手脚），可是报复也占了很大成份吧。在第一次性关系中，我的性就成了工具，这挺可悲的。更可悲的是，在以后每一次**中，性都成了工具。

二

爸爸和那个女人私奔以后，我和妈妈还有奶奶，三个女人相依为命，生活在鄙夷中。

进入初中以后我开始住宿在学校里，暂时避开了村里人的耳目，生活趋于正常。初二那年我十五岁，个子已经过了一米六，我爸当过兵，属于高大帅气的那种男人，我妈自然也不丑，我也就成了别人口中的美女。那个时候我的抽屉开始成为男生们情书的聚集地。那些小男生们用刚刚学到的词汇表达对我的爱恋。对那些稚嫩的情书，刚开始我还看得脸红心跳，后来收多了也就无所谓了，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一封特殊的情信，我平静的生活再次被打乱。那是我当时的语文老师写给我的。

刚刚进入这所学校时就听说这里有一个了不起的语文老师，说是发表过长篇小说，而且是某个杂志的专栏作家。一九九六年，那个时候的作家在人们的心目中还特别的神圣，特别是在女学生的心目中。如果听说身边某个人隔三叉五地就发表一篇文章，那是多么的让人羡慕！

初二，那位传说中的大人物担任我们的语文老师。稍微有点文学梦想的女生都在作文上特别下功夫，想以此接近语文老师，得到他的真传。那年头，做文学梦的女孩又特别多，好像大家都有一个梦想：有一天，看见自己写的文字变成铅字，在某一个文学刊物上发表出来，那是多么的让人骄傲啊！

可见语文老师的日子有多好过！

我也是众多怀揣文学梦想女生中的一个，而且特别受到语文老师的青睐。我每一篇作文后面都有他上百字的评语，后来他就向我推荐几家文学刊物，说我的文章适合在那上面发表。于是我一篇一篇地投过去。尽管投过去后都是杳无音讯，可每一次他都耐心地鼓励我，对我说他刚开始投稿时也是如何地艰难，退稿是一个作家必须经历的。他夸我的文笔如何地好，坚持走下去一定会成功的。

当时单纯的我也觉察不出语文老师对我是不是别有用心，他对每一个揣着文学梦的学生都很有耐心，只是对我好像特别关照。直到有一天，我的抽屉里突然出现一封他写给我的信。那封情书是我时至今日所保留的为数不多的信件之一，内容如下——

亲爱的秀秀：

请原谅老师这样直白地叫你。老实说，我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时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和心情。也许你应该很愤怒吧，没想到你的语文老师会是这样的一种人！在写这封信之前，我的内心也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我该不该这样做？这样做到底是对不是错？对秀秀来说，这又会带来些什么？如果被学校或者学生知道了，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有时我就告诫自己：算了吧，别痴心妄想了！秀秀，相信我，这些我都想到了，可我依然抑制不了内心的激动，不向你表白我对你无限的爱恋，我的内心永远不能平静，我的生活永远回不到正常的轨道上去。

秀秀，我最亲爱的秀秀，现在我要让你走进我的内心，倾听我的心声！

秀秀，我最亲爱的秀秀，我真的对你动了情，相信我的话，相信我所说的每一个字，因为它们代表了我的心，每一次看到你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我都控制不住内心狂跳，每一次看到你美丽的脸庞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都感到莫大的幸福，那是一道多么迷人的风景啊！每一次看到你握着笔，那么认真地写出每一篇文章每一个字，总是那么地让我心疼，那么地让我着迷！

秀秀，我也知道，以我的身份你的身份，让你接受我是一种幻想，一种妄想。因为我们不符合世俗的道德标准，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社会容纳不了我们，学校容纳不了我们，你的家庭也容纳不了我们。可是，爱情有时候就是一种力量，一种叛逆的力量。如果我们真心地相爱着，坚定地相守着，紧紧地相拥着，没有别的什么力量能把我们分开！你说呢，秀秀？

夜，已经很深了，平时提笔就洋洋洒洒几万字的我，今天不知是怎么了，想说的话那么多，笔落纸地又不知道该与什么了。最后，炎亲爱的秀秀赋诗一首，以表我对秀秀的情意——

《写给心中的天使》

生活

本该这样平淡无奇地过下去

如此

一切都会那样的秩序井然

秀秀

你的出现

打乱了我所有的平静和秩序

从此

天使不再是一个虚幻的词汇

精神

不再是一个贫瘠的废墟

为你

我愿打破常规

为你

我愿挑战世俗

为你

我愿与世界为敌

心中的天使啊

我愿忽视一切抛弃一切改变一切

是什么

让我变得如此颠狂

只愿——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亲爱的秀秀，以上就是我试图用文字表达出对你的心意，但是词不达意，难表心中万一。如果你看过这后觉得我是无聊之徒，可以一笑置之，或者将此信付之一炬，尽量别让学校和家长知道这件事。当然，如果你看到信后觉得你的语文老师是一个无耻之徒，邪恶之辈，然后把此信交给学校，让校方来处置我，我也心甘情愿！

一九九六年4月18日23点52分

现在看来，语文老师这封情书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用上些煽情的文字对一个无知少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现在的话说是：先把我忽悠晕了再说。语文老师到底是不是忽悠我，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但在那时那地，这封信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水里，少女的内心炸开了锅！

看完这封信，我有点手足无措。语文老师是一个作家级的人物，班里的同不都用仰慕的眼光看他，我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也跃跃欲试地想发表文章，现在却突然收到作家老师的一封信，我该怎么办？

我虽然有点手足无措，但从来没有想过像语文老师信中说的那样把信交给学校或者家长。上次就是因为我对爸妈说了实话才惹来那场杀人大祸。早知道是那个结果，我宁愿沉默。

这一次，我保持了沉默。我没有让第二个人看到这封信，而是偷偷地看了两遍后把它珍藏好，然后假装和以前一样好好地学习好好地上课好好地与作文。

不知道我的沉默让语文老师产生了怎样的想法。或许他一定以为是我接受了他吧，只是还没有找到机会向他表态而已。于是，他也在找机会。

我的第一篇文字变铅字的文章终于在江西一家杂志上发表了。这是班里发表的第一篇学生习作，得到一百元的稿费。全班同学都很高兴，虽然她们的作文没有发表，但至少从我这里得到了鼓励。语文老师私下对我说要请我吃饭，以庆祝我第一篇文章的发表。我知道自己能发表文章，离不开语文老师的帮助，便答应说我要请他吃饭。

对语文老师而言，机会来了。

我和语文老师那顿饭是到镇上吃的。坐在包间里我更显得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语文老师看出了我的拘束，便笑着说：秀秀你不用紧张，现在你别把我当老师看，就当我是你的一个好朋友，把我当作你的好姐妹我也没意见哪，呵呵。

开始吃饭了，他把我们俩的酒杯都倒满然后举起他的酒杯对我说：来，祝贺秀秀的处丨女丨作得以发表。我说我不会喝酒。他说没什么，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怎么说这杯也得喝了。我推辞不过只得把酒喝下去。酒太辣呛得我止不住地咳嗽。语文老师急忙给我倒了杯茶，递上餐巾纸。吃饭时他一直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现在看来，当时他是把我当作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