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味带着满脸褶皱的笑意从车里下来,那副小人嘴脸昭然若揭。
“江大美女,最近好吗?”
我收起适才的迷惘和无助,扬起笑脸:“余总,别来无恙啊。”
余味这只老狐狸八面玲珑,不论站在他对面的是谁,他都会想方设法的从对方身上占点便宜捞点好处,我手下的人谁都不愿意去槠洲,也只有我才敢和他打交道。
这么多年来我都小心防备着他,没想到最后还是栽他手里。
余味狡猾,还长了一双狐狸眼,带着笑意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诡计多端的感觉,他很绅士的打开车门:“江大美女,拖个行李箱莫非是要出远门,不如先上车吧,我们好好聊聊。”
我一把关了车门,轻笑:
“余总,我们的交情还没到那种无话不谈的地步,况且你应该是率先知道我从星辰离职的消息,所以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业务上的交接了,不过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余味挠了挠下巴,无可奈何的点点头:“行,你这个冷美人,总喜欢用这样冷漠的方式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我喜欢,你和别的女人不同,不会为了达到目的而出卖自己,不过你目前的状况,我真为你的前程担忧,你想想,大公司严谨,不会录用一个连合同都会出错的人,小公司惧怕,不知道哪份合同会成为卖身契,所以你要想在这个行业找工作,怕是没有哪家公司敢要,不如来我这儿。”
老狐狸这落井下石后沿井抛绳的招数,烂透了。
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劳余总操心,听过一句话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是女子,也许不必十年。”
境况再惨,气势都不能弱。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虚,扬在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丝毫锐减。
余味拍拍手掌叫好:“有傲骨,不愧是我心仪已久的女人,有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跟了潘奕七年,以你的能力早就应该晋升为华中区总监了,但潘奕咬住华中区这块肥肉不肯放,你只能屈居他下,但是合同出错这件事,沈总裁亲自给我打过电话替你求情,潘奕已经和我重新签订了合同,把三零扣改成了二五扣,既然原合同已作废,你也用不着被开除。”
沈榆关!
身为星辰的首席执行官,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省区经理而卖了自己的面子?
我本应感动才对,但我心里清楚,沈榆关是个商人,他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只是余味更是商人之中最为阴险毒辣的角色,怎么会轻易妥协:“余总,年终返利二十个点意味着你可以两年挣六百万的返利,像你这么精明的人肯定会算这笔账,就算沈总裁愿意给你二五扣,你还是没有二十个点的返利赚得多。”
余味哈哈大笑:“江大美女,不愧是潘奕手下的一员猛将啊,既然你都能轻易算出来其中的利益差别,我又何尝不知呢?不过商人嘛,最忌鼠目寸光,你应该懂的,说到这儿,我又不得不跟你说说潘奕了,他呀,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的上司是不是好人,我比谁都清楚,潘奕是有过人之处的,在商场上的铁血手腕难免会让人觉得他冷酷无情了些。
余味见我不语,又添油加醋道:
“是潘奕拥兵自重独断专行的开除了你,难道你不想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证明自己给潘奕看吗?我把槠洲市的所有门店都交给你打理,沈总裁给了我最低的扣率,这可是个赚大钱的好机会,你觉得怎么样,来不来我这儿?”
沈榆关竟然会让余味这种奸商牵着鼻子走,我还真是高看他了。
我看着余味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漠然哼声:
“我觉得不怎么样,余总,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先走了,再见。”
我拖着行李跨了一步,被余味拦下:
“江离,你的处境我很清楚,我可是在帮你,只要你好好干,区区几百万债务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当然,你要是不想那么累的话,也可以当我的贤内助为我出谋划策,我可以养你,每年给你五十万,让你舒舒服服的抓住青春的尾巴悠然惬意的享受生活。”
余味离异无子,在槠洲也算得上是号人物。
一句我可以养你对我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尤其是余味的后面几句话:“我知道你的前夫给你留下一个烂摊子,在很多人眼里你是个晦气的人,是只破鞋,没关系,我这人就喜欢节俭,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我冷笑一声:
“多谢余总厚爱,可我不喜欢嚼人剩下的烂骨头,余总还是留着你那每年五十万的巨款去找各种需要缝补的破鞋吧,拜拜。”
余味哈哈大笑两声,冲着我喊:“行,你行,落魄至此却依旧桀骜不驯,你有骨气,我服,心服口服,那就祝你好运,记得混不下去了就回来求我,你这破鞋合我的脚,啥时候回来我都收。”
我忍的很辛苦,转个弯离开余味的视线后,我整个人就像泄了气一般,绵软无力。
不到五点,灰暗的天迎接着夜色,早早的落下帷幕。
我有些虚弱,想找个宾馆先睡一觉。
钱包里只剩下二十二块钱,在这个不需要带现金出门的年代,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和沉重的行李箱走到离我最近的一家宾馆里,标间九十九一晚上。
宾馆前台问我:“你好,是刷卡还是付现?是微信支付还是支付宝付款?”
我习惯性的回答:“支付宝,你们这能开发票吗?”
前台微微一笑:“可以的,请扫一下这二维码。发票在退房时给你开,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会员,需要交两百元现款押金。”
说完我就在心里自嘲了一下,我已经被开除,开了发票也不能拿公司去报销了。
只是两百块现金,我尴尬的打开钱包:
“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要不你在支付宝上收取可以吗?”
前台摇头:“不行的,我们有规定,不过你可以加我的支付宝转账给我,我兑换现金给你,你看行吗?”
我松了一口气:“也行。”
添加了前台的支付宝后,我从卡里给她转账,显示账户已被冻结无法使用。
相比起那一刻的受挫和尴尬,我更心慌。
我把所有的卡都拿出来试了一遍,全部被法院冻结了。
而我支付宝里的余额和微信里的余额,再加身上的现金,一共才五十块钱不到。
在前台异样的目光注视下,我从宾馆仓皇而逃。
夜色苍茫,晚风虐骨。
我在路灯下无助的像个迷了路的孩子,饥饿和疲惫侵袭着我,我翻开手机通讯录,能打的电话不多,我好想家,好想妈妈,想吃妈妈炸的糯米粑粑,我无法克制的翻到妈妈的电话,在准备摁下时,电话来了。
都说母女连心,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妈妈二字,我哭的不可遏制。
妈妈一辈子节俭,曾因为每个月的电话费而放弃使用手机,后来是我每月一号准时给妈妈的手机充值,她不知道怎么翻看短信,以为我给她换了张卡后充一百块钱一年都用不完,这才欢天喜地的捧着手机直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