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妈妈知道了这个秘密,我开导了她一番,把她的号码和我的绑定在一起,这样我们打电话就不需要额外收费,但她始终担心话费太多。
从那以后我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是妈妈打来的电话,我都会先挂断再重新拨过去。
一来,让她不再担心话费和欠费。
二来,我们说好的,要是遇到我手头有急事,我会忙完再给她回过去,如果她有急事找我,再拨第二遍我就会立马回过去。
这个约定真好,我不想让妈妈担心我,挂断电话后,我走了很远的路找了一个没有熟人的公园凉亭,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我清清嗓子拭去泪痕给妈妈回电话。
妈妈说:“小离,我做了个梦。”
我极其掩盖沙哑的声音问:“妈,什么梦啊,这个点您就睡了?”
妈妈很孤单,婚后我想把她接到城里来,但她坚持留在乡下。
离婚的事我和陈沉约定好了要瞒着两边的父母,等哪天我们都找到各自的幸福时才能坦白,没想到陈沉走了,我也被他留下的烂摊子折磨的焦头烂额,这段时间根本无暇顾及家里。
妈妈轻叹了一声,担忧的问:“小离,最近工作顺不顺心?陈沉还这么忙吗,这几个月他都没给家里打个电话,你们要是忙空了就回来一趟,妈妈想你们了。”
泪水蓄积,我将手机拿开,稳了稳情绪才回她:
“妈,我一切都好,你别担心,您身体怎么样?上次买的药吃完了吗?快没有了的时候您跟我说,我买了给您寄回去,下半年任务重,我过年回去陪您。”
妈妈说她梦见我一个人走在悬崖边等着陈沉给我送钥匙,在生活上我有丢三落四的毛病,每次出门都忘记带钥匙,小时候妈妈把备用钥匙藏在窗台上的布鞋里,结婚后陈沉放了一片钥匙在杨柳月家。
我一再强调我很好,就是工作忙。
妈妈嘱咐我要按时吃饭少熬夜,我都应着好。
挂断电话后,我把手机放在凉亭的石桌上,打开微信给王潇潇打电话,我记得她也学陈沉的,放了一片钥匙在杨柳月家,后来她把家里钥匙弄丢了,把备用钥匙拿回去之后,不知道有没有重新放回杨柳月那儿。
祸不单行的是,跟妈妈的通话结束后,我的手机竟然欠费了。
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充过话费,移动卡连着银行卡,每个月的套餐费都是从银行卡里直接扣的。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向来以坚强自居的我,再也忍不住嚎啕出声。
良久,哭完后的我头很晕,就在石桌上趴着眯了会。
凄风苦雨的夜里,我这一眯,竟然个把小时过去了。
等我抬起头想要拿着手机提着行李去找个有wifi的地方蹭网时,手落了空,摆放在我身边的行李箱竟然没了。
一同丢失的,还有摆在石桌上的手机。
背着的斜挎包倒是没有丢,包里的身份证和几张被冻结了的银行卡都在,二十二块钱的现金被一并偷走了。
我真的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了,以前王潇潇总说我有强迫症,离了家觉得门没锁热水器没关吹风机没拔,走在路上总是不自觉的去看放在包里的手机,好多年了,王潇潇和陈沉反反复复的跟我讲治愈的方法,可我一直觉得如果我一无所有了,我肯定会绝望到死去。
但此刻我却百感交集,我多希望这是我目前最惨的遭遇。
如果我还能庆幸自己一无所有,那该多好。
可我不能,我还背负着九百六十四万的债务,这个惊人的数字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孑然一身的我在凉亭里站了很久很久,站到脚后跟都失去知觉了。
走在凄冷的街上,我无处可去。
一直走到凌晨两点多,我回到小区,期盼着宋安戈这个大好人能够再收留我一晚。
从电梯走出,我的家贴上了封条,那么的醒目刺眼。
我摁了宋安戈家的门铃,无人应答。
他还没回来,也许不会回来了吧。
我饥寒交迫的靠着他门口坐着,期盼着睡一觉醒来时,他能站在我面前再一次伸以援手,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浑身发冷额头发热,迷迷糊糊倒在冰凉的地上,我听到了电梯门开的声音,脚步声朝着我走来,继而,一只温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
朦胧中,我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醒来时,我躺在宋安戈家的沙发里,我给他留的字条还压在玻璃杯下,似乎他一直都没有回来。
可我明明就在他家里,额头上敷着毛巾,桌上还有一堆的药。
我依然头疼的厉害,浑身无力。
厨房里哐当一声,随着门一开,一股小米粥的清香飘了过来,我捶了捶紧绷的额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厨房走去,难道是宋安戈回来了,还没来得及看我给他留的字条?
“醒了?”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虽然我和宋安戈只有一面之缘,共度的那一晚也是在宿醉中睡过的,但我敢肯定,在厨房里的男人不是宋安戈。
“烧应该退了,吃了早餐洗个热水澡再睡一觉就能痊愈,以后别傻傻的等一个人了,今年秋天格外的冷,女孩子尤其不能着凉受寒的。”
这声音很有磁性,我好奇的走到厨房门口,迎来一张帅气的脸。
我惊了一跳,捂着心口指着他问:
“你是谁?”
他端着一碗小米粥从我身旁走过,直奔餐桌而去:“我都没问你是谁,你也别问我是谁,快过来喝点小米粥养养胃,我上午有个学术会议必须要参加,就麻烦你吃饱喝足后在家里躺着休息等宋安戈回来,对了,你有手机吗,我留个电话号码给你,宋安戈要是回来了,你记得给我来个电话。”
我朝他走去摊摊手:
“我手机被偷了,你是宋安戈的朋友?”
他走到门口从公文包里拿了张名片出来递给我:“既是宋安戈的朋友,又是他的私人医生,不过他是我见过的最不听劝的病人,从他得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到复查,一直到复查结果出来,他都没有告诉我,还好他约我喝酒被我看到了那份报告,否则我都被蒙在鼓里,你呢,也是宋安戈的朋友?”
假如我说我不是宋安戈的朋友,他是不是会把我赶出去?
实在是昨晚的我太狼狈,今天浑身无力不想自己又无处可去,所以我尴尬的笑了笑,坐在椅子上问他:“我能喝粥了吗?”
他边收拾屋子边说:“喝吧,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再问,你给他留的字条我也没有偷看,我倒是有些好奇,宋安戈那家伙有什么好的,到哪儿都招桃花,你喜欢他什么呀,他都癌症晚期了,你还在门口苦苦等着他,还有,你这字条留在家里,你应该有他家的钥匙才对。”
这...
难不成我要告诉他,我是从隔壁贴了封条的房间爬过来的?
所幸他脑子转弯很快,自言自语一声为我解了围:“我倒是忘了,你手机被偷了,可能钥匙也被顺走。”
我很心虚的转移话题问了一句:
“那个,宋安戈的病要不要紧?”
他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抱枕,指了指我摆放在桌上的名片:“美女,我不叫“那个”,也不叫“喂”,我有名字,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邓珩,是名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