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距离艺校不远,说着话就到了。青岛二中是省重点中学,全青岛数一数二的学校。在二中就读的学生,要么成绩特别好,要么家里有点权势或者有俩钱。所以,二中的名牌山地车特别多。但是,二中设施齐全,管理规范,有专门的停车棚,平时还有专人看守,偷车的难度比较大。不过也有漏洞,那就是二中有两个停车棚,一个大的是给学生用的,另一个小的是教师专用。教师专用的停车棚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而学生用的只在白天才有人看守,晚上就没人管了。老徐已经在二中偷过好几辆车子,此番来是轻车熟路。
到达二中后,只见学校大门紧闭,传达室灯火通明。三人把自行车停在墙根的背影里用钢丝锁锁好,老徐在前领路。老徐根本就没走正门,而是从教师宿舍大院进去的,教师宿舍大院和教学区之间有条小路相通。进到学校里边,很轻松就来到了学生专用的停车棚。此刻停车棚里亮着两盏水银灯,光芒耀眼,但四周静悄悄的没什么声响。
三人躲在黑影里,老徐先拿出一副弹弓,然后走到车棚门口,瞄准了水银灯,嗖嗖两声,弹无虚发,两盏灯都被打灭,光线登时暗淡下来。这时三人才一块进入停车棚,由聂磊手掂一把螺丝刀开始寻找下手的目标。很快目标被锁定,是一辆崭新的黑色三枪,十二级变速,但是这辆车锁着一把很粗的钢丝锁,不好弄。聂磊小声说这锁怎么撬啊?刘玉山说这锁撬不了,必须用钳子铰。刘玉山说着话,老徐已经从包里拿出一把小号的压力钳,开始去剪那车子上的钢丝锁。
不料,老徐刚剪了两下,有个人影突然从一排自行车后面悄无声息的窜出,迅速来到聂磊他们三人身后,一手一个,抓住了聂磊和刘玉山的头发。在擒住聂磊和刘玉山的同时,这人嘴里还用胶东方言骂了几句,具体骂了些什么聂磊大部分没听懂,但是,有一句他听真真切切,这人骂了句“狗崽子”。千不该万不该,这人不该说这三个字。“狗崽子”这三个字就像是一句魔咒,一束火花,瞬间激发了聂磊内心深处压抑多年的仇恨与野性。完全是出自于一种本能的反应,聂磊想都没想,一转身,用尽全力,手里拿的螺丝刀带着风声狠狠往这人脸上戳过去。
黑暗中那人不及躲闪,只是稍稍向后一仰头,就听“扑哧!”一声轻响,聂磊的螺丝刀从那人咽喉正中插入,直至没柄。那人连喊都没喊,向后便倒。所有这一切,说起来半天功夫,其实整个过程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
那人倒地之后,聂磊他们三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也隐约看清那人穿的是警服,竟然是一名丨警丨察。原来,因为连续丢失自行车,二中的校长就请管片的派出所所长喝了顿酒,要求加强治安。在酒桌上,派出所长满口答应,但是后来却没布置任何具体措施,仅仅是吩咐片警协同二中保卫科做好巡逻工作。也该着这个片警倒霉,心血来潮一般,在没有向上级请示,也没告诉任何人的情况下他就擅自行动,连续几天晚上独自在学生停车棚蹲点,准备抓个偷车贼立一功。结果却是遇上了聂磊这个煞星,不但落得身死,而且死后多年尸体才被发现,这期间人们还以为他失踪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丨警丨察,三人发了一会儿愣,刘玉山首先清醒过来,他转身要跑,谁知却被聂磊一把抓住,低吼一声不准跑。老徐一扔压力钳,焦急的说聂磊你疯了?不跑留这儿等死?
聂磊没答话,他的头脑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思路变的无比敏锐,在这短短的片刻之中,不但想好了该怎么处理眼前的问题,甚至于以后的人生之路该怎么走,他都已考虑的明明白白。聂磊清楚的知道,他喋血江湖的岁月,将就此开始,他已下定决心,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直至到达彼岸,因为他知道,他的人生已经没有退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在聂磊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瞬,沈君兰老师的影子曾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也仅仅是一闪而已,并没能阻止聂磊继续滑向深渊。
经过短暂的思索,聂磊指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丨警丨察说,把这人处理了咱再走。老徐说怎么处理?你想从学校大门把他背出去啊?聂磊快步走到停车棚门口,俯身往地上看了看,低声说这儿有口阴井,把他塞进去咱再走。刘玉山带着哭腔,说哥你别弄了,咱快走吧。聂磊不为所动,他走到那丨警丨察身边,抓住丨警丨察的衣服和头发就往车棚门口拖,同时命令老徐和刘玉山去把阴井的井盖打开。
老徐和刘玉山没有办法,只好去打开了阴井口上的铁盖子。聂磊把丨警丨察拖到阴井边上的时候,那丨警丨察突然动了一下,眼睛也睁开了,发出低低的呻吟声。老徐惊喜的说人还没死,咱给医院打个电话吧,让他们来救人。聂磊却冷笑了一声,对老徐和刘玉山说你们每人再扎他一下,扎到他死为止。老徐和刘玉山同时抬头怔怔地看着聂磊,他们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震惊于聂磊的残忍。
见老徐和刘玉山没动静,聂磊上前抽出了丨警丨察咽喉上插着的那柄螺丝刀,恶狠狠的威胁说,你们俩快点,你们要是不扎他,我就扎了你们俩!刘玉山胆子最小,此时早已六神无主,被聂磊一吓唬,他哆嗦着手往那丨警丨察身上扎了一螺丝刀。但这一下力量太小了,连衣服都没扎破。见是这样,聂磊一把攥住刘玉山拿着螺丝刀的手,扑哧扑哧往丨警丨察胸口狠狠捅了五六下。那丨警丨察壮硕的身躯一阵扭曲,几缕鲜血从伤口喷溅而出,有数滴落入了聂磊嘴里。聂磊咂了咂舌头,吐了一口唾沫,说了声齁(hou)咸。
放开刘玉山的手,聂磊又看着老徐,说来吧老徐,该你了。老徐毕竟年长几岁,又是老江湖,他知道此时最佳的选择是救人,只要这个丨警丨察不死,就不会有太大麻烦,最不济也不至于丢掉小命。他也明白聂磊的心理,无非是想把在场的人都拖下水,形成一个生死同盟,这样谁也不会出卖谁。老徐想拒绝,但是聂磊手里还掂着螺丝刀,他相信如果不按照聂磊说的做,那么聂磊一定不会放过他。老徐也想不顾一切的跑掉再说,奈何腿脚却不怎么听使唤,此刻他的双腿竟是一个劲的打软。无可奈何中,老徐掏出一把弹簧刀,往那丨警丨察的软肋下刺了一刀。
聂磊见老徐刺的这一刀虽然见了血,但是刺的太浅,而且不是要害,便又让老徐往那丨警丨察脖子上再扎一刀。老徐知道糊弄不了聂磊了,只得狠下心,闭上眼睛,又往那丨警丨察脖子上猛刺一刀。聂磊这才满意,当下用力将那丨警丨察推入了阴井,然后迅速盖上了盖子。这口阴井是一口废弃的自来水管道井,轻易无人打开,直到多年之后,二中扩建校舍时,才发现了这个丨警丨察的遗骸,但因年代久远,破案根本无从谈起,只得当做悬案挂了起来。
阴井的盖子刚刚盖好,下课的铃声就响了,三人再不废话,麻利的收拾起散落在地的偷车工具,顺着来路匆匆撤离。
来到二中外面,骑上偷来的那两辆车子,三人风驰电掣般回到了老徐家中,时间刚好九点钟,段建设和王凡还未归来。这时聂磊观察了一下老徐和刘玉山,只见老徐脸色煞白,双手以及两腿仍然在轻微的颤抖,刘玉山则是目光忧郁,紧紧抿着嘴唇,神色凝重。显然,他们二人还未从惊悸中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