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的时候,也就是九零年代,我爸是当地轧钢厂的厂长,按说也是正县级了。我们家在当地,还算比较有名望的。
按说,那时的我和林晗,是不可能产生任何交集的。毕竟我爸是一厂之长,而他爸,看大门的,连在编人员都算不上。
但我妈是东北的,爱交朋友,什么人都能谈得风生水起。我妈在厂里上班的日子,和林晗他妈成了闺蜜,于是两家越走越近,最后我爸干脆认林晗当了干儿子,而林晗的爸爸,在十年间,从一个看大门的,爬上了副厂长的位置。
那会上小学,我和林晗是一起上的。林晗那时虽然家里穷,但是很秀气。相反的,我虽然被各种山珍海味供着,但却又黑又瘦。那会的我和林晗,算是铁哥们,林晗属于外向的,而我属于内向的,两人刚好互补。林晗上学,总是会成为年级里的孩子王,印象中放学时,林晗屁股后面总会跟着一群小孩,而林晗,在队伍最前面,搂着我的肩膀,对小孩们说:“这是我兄弟,你们得听他的!”每当听到这句话,我觉得林晗真是我一辈子的好哥们。
当然了,孩子王一般是不受老师待见的。因为他们天生顽皮,经常会惹得老师生气。林晗也不例外,他排名垫底,老师把他安排在教室的角落。但这丝毫没影响林晗,林晗反而自得其乐,上课时,经常在角落里自己玩耍。下课了,几乎一半的人,都会去林晗那个角落。这其中,也包括我暗恋了两年的崔雪。
崔雪那时在我心目中,就是一个完美的存在。白白的,高高的,我在睡觉时,都会不自觉地把抱枕当成崔雪。林晗总是鼓励我去表白,我对林晗说,我不敢。林晗笑了,说,男子汉有啥不敢的?不敢我陪你去!
于是我就和林晗在放学的时候,找到了崔雪。我看着崔雪,心里像是小鹿乱撞一般,脸都发烫,说不出话来。林晗看我这样,从背后推了推我。我才知道我该表白,不应该呆站着。我结结巴巴的说:“崔雪,我喜欢你。”崔雪看了我一眼,说:“我们还小,妈妈不让我谈恋爱。对不起。”说完扭头就走了。林晗看不过去,堆着崔雪的背影大喊:“你怕啥啊你妈又不知道!为什么不答应我兄弟啊?”正当我心里暗暗称赞林晗是好兄弟的时候,崔雪转过身来,满面潮红,对着林晗说:“因为我喜欢你!”
林晗就那么呆了,呆呆的站在那,我也呆了,过了好大一会,林晗转头说:“没事,我不喜欢她!咱换一个。”我点了点头,泪水浸润了眼眶。崔雪哭着跑了。
从那时起,我觉得谈恋爱,对我是件奢侈的事。而我爹落马以后,谈恋爱更是天方夜谭了。我爹在两千年的时候,落马了。在审判的时候,我爹只说了一句话,“我若贪污,五雷轰顶。”随后,爹进了监狱。而那时以是副厂长的林晗爸爸,顺理成章的成了一把手。
爸爸入狱后,家里一贫如洗,妈妈出去扫大街挣钱供我上学。林晗家十分照顾我们家,我的初中高中,都是林晗爸给我找的全省最好的学校。我决心好好学习,以后成功了,把爸爸救出来。所以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而林晗却改不掉孩子王的脾气,到哪都是大大咧咧,当然,他身边不乏追求者。
十六七岁的年纪,我步入了青春期,在这个发情的年纪,渴望一场轰轰动动的恋爱是十分正常的事,我和林晗一样,都渴望着爱情的降临。而不一样的却是,我渴望了三年,而林晗几乎刚步入青春期,就收获了无数份爱情。我们班的班花,站在全班面前,向林晗表白,而林晗优雅的走上前去,牵着她的手,一起坐到了位置上。赢得全班一片掌声,而我心里却在滴血,班花,是我暗恋的对象。我无数次想象着自己牵着班花的手,坐在一起。但林晗却率先帮我完成了这个梦想,但主角不是我,我就是个打酱油的。从那时起,班花加入了我和林晗的回家小分队。看着林晗和班花亲热的样子,我心里很难受。
终于有一天,林晗感冒了,没来,班花在放学的时候,邀请我一起走,我惊喜的以为是不是她发现了我的好,想要劈腿,正当我思考该如何拒绝班花的表白的时候,她说:“可不可以,以后不要跟我们一起走了……我和林晗会有些拘束。”
从那一刻,我对林晗多多少少有了些厌恶,对女人有了些绝望。我决定努力学习,因为妈妈告诉我,上了好大学,漂亮闺女自己送上门。
努力终有回报,我被上海的一所985录取了。林晗却连本科线都没到。那晚,他爹给我庆祝,他爹说:“干儿,恭喜你啊!让林晗去上海找你上学去!”我当时以为是开玩笑,可是没想到开学时,林晗真的和我一同踏上了去上海的火车,更可怕的是,他和我一起走进了同一所大学的校门,而且林晗的专业,是王牌专业。当时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自己努力不如有个好爹。十年寒窗,连他爹一句话都不如。心里隐隐约约觉得难受。
到了大学,林晗变成了传说中的高富帅,而我,变成了屌丝,林晗驰骋在篮球场的时候,黑木耳们为他呐喊,为他助威,我在一旁看着,黑木耳们让我去给林晗捡球,我捡的慢了,还会被骂。我虽然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但我不会说话,见到人也不知道打招呼,慢慢的,班里同学都与我疏远了。与此形成对比的是,每次林晗吃饭,身边总有个两男两女跟着,但这还是低配。但讽刺的是,我一直天真的认为,学习好,肯定会出头的!
我觉得,等我以后工作了,赚了大钱,美女哥们啥的就有了。虽然这样想,但青春期悸动的心让我没办法忍耐一个人的日子。有次我跟林晗出去吃饭,我借着酒劲,对林晗说:“兄弟,有时间给我介绍一个。”
林晗很快就给我找来了一个,英文系的一个女的,不是很漂亮,但是很会打扮,很会气质。林晗把我们俩约了出来,我去的时候,那女的正和林晗聊得火热,我坐下,林晗给她介绍:“这是我哥们,人很不错的!”那女的满面潮红的脸瞬间阴了下来。她问林晗:“你请我吃饭,是要撮合我们俩?”
林晗点了点头。那女的用看粑粑的眼光看了我一眼,说:“我呸!林晗你把老娘介绍给这货色?这货色是学校里有名的闷葫芦,连句人话都不会说!长得还这么难看!你把老娘当鸡?给钱就上?”甩下这句话就怒冲冲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