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我抓着大妈包急匆匆地往外走。“喂郭杉杉。”陈森皓担心的追了上来，在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时，我停下了脚步，头更低了，然后他像以前一样揽住我肩膀，用手在我肩膀上摩挲着，想要转移话题：“可真冷啊北京，没过几天就该过年了。”

“我也想像别的姑娘那样，给男朋友打电话，可是做不出来，可是做不出来，小皓。”我紧紧抓着大妈包，“我忘不了他妈跑去我们家，在我姐和郭美美面前抛下的话，我也忘不了两年前两人吵架时互赏耳光的情景，你说他整个人还像个孩子一样，那是个一不爽就会在酒吧和人打架的孩子啊，小皓，你说我能给他打电话么？”

“小皓，其实我特担心符明锐他看不起我，我特害怕他说‘我可以帮助你的’，我特害怕他这样说，真的。因为我什么也没有，如果再从他手里面拿钱，那他妈认为的事情不就成真的了么？”

“好姑娘好姑娘，咱们今晚不说这事儿、不说这事儿啊。”陈森皓轻轻拍拍我的头，然后搂着我朝小区停车位走去，“我送你回家，先给静静姐打个电话，让她在家煮个鸡蛋糖水，然后我找附近停好车，咱一块儿看美剧喝糖水，就和从前一样，啊。”

他使用的是那种哄小女孩的语气，我很想说：“干嘛，又不是小孩子。”但最后却很受用地，接受了这份友情的呵护，然后他搂着我，在北京的雪花中，两个人朝着他那辆破车走去。

我从来没有被女孩子这样呵护过，在我的人生中，所谓的友情，指的就是哥们儿，我没有过闺蜜，我们郭家的三个女人人生里面都没有过闺蜜这个词汇，在坐上车时我突然想到张叔宏，没来由地就想到张叔宏。

或许和张叔宏在一起，就不会这样吵架了吧？因为张叔宏是一定不会推我、更不会和我互赏耳光的，当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时，我整个身体都吓到抖动起来，陈森皓问：“冷吗？”

“还成，甭开暖气，羽绒服厚实着呢。”我说，及时地制止自己再想下去。

【现任男友】

我和符明锐曾经互赏过耳光。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掴耳光，也是我第一次用尽全力去掴男人耳光，那大概是一年半前，在符明锐的国贸公寓里，而导火索是符妈妈，她做了我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因为我工作很忙，所以符妈妈选在周六登门造访，我和符妈妈之间并不是单纯的那种“儿子新交的女朋友”的关系，因为在此之前，我、符明锐和陈森皓就是非常要好的死党，基本上我空闲的时间全部都跟这俩小爷们混一块儿，所以符妈妈和符爸爸，早在很久以前就认识我了。

如果说符妈妈瞧不起低层家庭的女孩，那也确实有些夸张和丑化了她，实际上，在我和符明锐没有正式交往前，她和我的关系也还算是不错，符明锐约我们到家里面聚餐或者打火锅时，她也会很热情地负责张罗，甚至会开饮料送到我面前：“杉杉，喝可乐。”

有时候符明锐会拿我开涮，大多都是“郭杉杉，身为你哥们儿我还真替你将来操心”、“你这样能嫁个好人家吗？”之类没有营养的话，往往我们就会唇枪舌战地斗嘴，如果符妈妈在场的话，她就会出面帮我反击符明锐：“先操心自个儿吧，那么幼稚，你能混进个二流公司就谢天谢地了”，或者“说人姑娘前先去厕所照照镜子吧你”。

是，我和发小儿的母亲之间，曾经有过这样的甜蜜期，但是我们的甜蜜期，维持到我和符明锐确定交往关系之后就结束了，结束得是那样仓促，女人翻起脸来的速度与功力，甚至于连我都大大吃了一惊。

符明锐是怎样告诉符妈妈他决定要和我交往、或者当时场面如何我不得而知，但是我只知道此后符妈妈对我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我们一样是三个人聚在一块儿，但是符妈妈却只固定地和陈森皓打招呼：“森皓你来了。”

确定交往以后，我还很天真热情地和符妈妈打招呼“阿姨我们又打扰了”，虽然是在往常，她一定会热情地笑着埋怨“哪里打扰了哪里打扰了，说啥呢你”，但是当时，她只是看着我，我至今仍记得那种眼神，是非常冰冷漠视的眼神，连一个客套的回应也不愿意付出，我就这样被晾在那里，气氛的尴尬，甚至就连陈森皓都能察觉得到。

从那天起，但凡我去符明锐家，所享受的就是这种被完全漠视与忽略的待遇，女人变脸之快，在她身上我总算彻底地领教一番，刚开始我曾经疑惑自己到底哪里不小心得罪她了，结果有一次我寻找个机会，趁着她进厨房时跟了进去。

“阿姨，我这人不太会处世，是不是哪里说错话让你不开心了？”

郭妈妈就那样锃锃锃地切着苹果，我站在那里撤也不是干等又很傻，就在我纳纳地准备要说第二句试图和解的话时，郭妈妈将苹果进盘子里，然后扭开水龙头，当水涮地冲洗着苹果时，她总算开了口。

“杉杉，阿姨并不是觉得你有什么不好，实际上作为朋友来说，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但是呢……”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但是呢，如果说作为女朋友的话，我们家符明锐和你是绝对不适合的。”

“绝对？”我讶异于她的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一句话将我所有退路全部封死。

“是的，绝对。”郭妈妈清洗完苹果，迎上我的视线，“我曾经以为你是个没心眼儿的女孩，不会处心积虑和大男孩儿混一块、然后唆使他们帮你做这做那，但看来你的心计深到居然连我也给瞒过了。”

“阿姨你说啥啊，我真没啥心眼儿，我到底对符明锐陈森皓他们干嘛了？”当时的我还傻傻地想要解释辩驳，但她随后的话立即堵死了我想要解释的意愿：“如果没有心计，那会在和男朋友分手以后，就立即把符明锐给弄到手吗？”

“符明锐这人冲动、小孩子气，但其实特单纯，你只要在他身上下一点点心思，他都没法抵挡得住，谁叫他当你是哥们儿呢？结果你这哥们儿居心叵测，他和你当哥们儿时大概没想到有天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阿姨你这话也太难听了。”我的脸色发青，虽然我是个不怎么样的女孩子，尽管我也有自知之明，但这话也太侮辱人了。

“难道不是吗？你们郭家的女孩子就是厉害得很，你姐姐没结婚就生了女儿，你那个侄女我听说风评也不是很好，在学校尽和男孩子混一块儿，就好比你和森皓和我们家符明锐一样，看来没前途没学历家境又差的女孩子，真的就准备拿嫁人来当命运的最后一搏了。并且，培养是得趁早啊。”

她讽刺的语气原本就很伤人，但我勉强是可以忽略的，唯让我怒火中烧并且无法接受的是，她将郭静静和郭美美也给扯了进来，贬低我没有关系，反正我确实是不出色，但是轻蔑中伤我的家人，我绝对不可以原谅！

“是吗？但可惜的是你的儿子好象迷我迷得不得了，是他求我和他交往的呢。”我冲着郭妈妈抛下这句话后，就径直回到大厅，拿起我的仿制包，套上高跟鞋准备离开。

“喂，郭杉杉怎么了？”因为事先没有任何征兆来由，符明锐与陈森皓面面相觑，我不发一言打开门就往外走，符明锐着急得甚至来不及换鞋，穿着拖鞋就直接追了上来：“喂，郭杉杉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