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辉黑着脸说,“不用了,特警车上有紧急处理的药品。你在这里处理吧,回头给电话我。”
徐瑞林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真想自己出这笔钱?
王建辉说完就往出走,在门口儿,他跟匆匆赶来的尹诗双撞了个满怀。徐瑞林注意到,王建辉看了尹诗双足足有三秒钟,然后才说声对不起,然后快速离去。
尹诗双看着满屋的狼籍,先是跟徐新阳交流了一会儿,然后走过来对徐瑞林道,“你认赔是吧?”
望着这个漂亮的总经理,徐瑞林感到羞愧难当,他干涩地回答,“认赔。对不起。”
尹诗双转头对徐新阳道,“你马上组织合约部,工程部,财务部,法务部的人联合组织定损,要快。”
徐瑞林有点担心地问,“尹总,闹成这个样子我也很不好意思,我只是想问一下,我这样的情况,会终止我的会员资格吗?”
尹诗双沉吟了一会,眉心紧蹙,回答,“这个我也说不好,这个还要把情况跟管理委员会和纪律委员会商量一下才能决定。”
她手里的电话屏幕亮了,徐瑞林指了指,她马上拿着手机走到外面去了,很明显,这个电话一定与自己或者是王建辉有关。徐瑞林知道,今晚的祸惹得实在是不小。这个俱乐部能动用武警来对付特警,证明他们是通天的。刚才跟王建辉通话的会是谁?这件事会影响到他以后的前途吗?他在那里心里纠结着,各种想法一起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头很大。
过了一阵子,尹诗双走了进来,看着徐瑞林,道,你还是先把理赔工作做好,至于关于你的违纪问题,回头再通知你处理意见。
现在,一切都处理完了,徐瑞林默默地走在俱乐部的小径上,对所发生的一切简直都不敢相信。王建辉为什么要那样冲动?而俱乐部又是怎样动用的武警?这一切的一切,叫他感到几乎不敢相信。
一阵海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很想打个电话给父亲徐启国,因为这件事太大了,他怕这件事传出去自己的生意会受到影响,自己的公司会遭遇灭顶之灾,打个电话给父亲,让他帮自己参谋一下,在上面打打预防针还是好的。
可是,当他拿出电话看到时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了,他又犹豫了,父亲这个时候已经睡了,他心脏又不好,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万一惊吓到他怎么办?想来想去,他还是取消了打电话给父亲的念头。
人有的时候会感到很无助,这个时候他需要有人倾诉,徐瑞林这时候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里,他悲从中来,两含热泪顺着脸颊纷然落下。
清晨的太阳刚刚从远处的地平线上羞涩地露出半个笑脸,就像是个初见情人的少女,颇有点欲拒还迎的意思。省委家属区的一栋看起来颇有点样式落伍的三层别墅的小院里,一位头发斑白,但是依然是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正在打扫院子,他手持扫帚,很仔细地将院子里的点点落叶扫得干干净净。南国也是有落叶的,这也是某种新陈代谢的表现。
老人扫完院子,拿起一根水管,开始冲洗小院。这是他每天的必须做的一件事。他冲的很仔细,将小院地面上铺设的广场砖冲刷得干干净净。
院外有人跟他喊,“喂,王书记,你家这个月的水费又该创新高了吧?”
被人称作王书记的人,就是刚刚退休不久的原省政法委书记王汉荣。听见有人喊他,他抬头一看,原来是跟自己一样,也是退了休的原省纪委副书记熊天林,他的习惯是每天早上去省委大院后面的小树林里跟一些老头老太太跳交谊舞。关于他这个爱好,王汉荣一直持保留意见,王汉荣虽然不是老古董,但是,他还是觉得,男男女女在一起搂搂抱抱不会有什么好事。
看着熊天林穿得像个花花公子,王汉荣心里就不高兴,于是他闷声地回答了一句,“花点水费也比得了不干净的病强。”
熊天林并不在乎王汉荣的讽刺,回了一句,“咱会采取措施,要是有些人把家里房子的地基冲坏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你管不着。”王汉荣顶了一句。
熊天林呵呵地笑着,哼着京剧走远了。
王汉荣看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花花公子。”
王汉荣跟熊天林认识多少年了,说起来渊源还很深。当年王汉荣做公丨安丨厅厅长的时候,熊天林做省委机关报的主编,没少难为自己,授意手下专挑公丨安丨战线的刺,没少给王汉荣添堵。再后来,两个人在一层楼办公,几乎天天见面。王汉荣是常委,熊天林却总是不把自己这个常委当回事,说话总是加强带棒的,让王汉荣心里很是不爽。
所以,在当年儿子王建辉要娶熊天林的女儿熊黛娜的时候,他是坚决地反对。但是,无奈王建辉坚决地坚持,老婆成楚芳也不站在自己这边,最后还是没拦住。跟这样的一个花花公子做亲家,王汉荣真是心里憋屈。
他的憋屈不仅在熊天林一个人,熊天林一家人他都是看不上眼,熊天林老婆马留佳是唱歌的出身,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这让做工程师出身的成楚芳站在她面前就像老了十几岁。但是,更让他不爽的还是熊天林那个女儿熊黛娜,天天打扮,四十多岁了还把自己弄得像个小姑娘似的,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生个孩子也不喂奶,扔到自己和成楚芳这里,自己整天东游西逛。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水压有些不足,有些稍远的地方很难冲洗得到,这让王汉荣心里很是郁闷。现在省城的人越来越多,这水也变得不够用了。
好不容易马马虎虎地冲洗完了院子,看看表时间还早。他就想去市场买菜。本来这些事都是生活秘书吴利怀安排保姆做的,可是,这两天吴利怀的老爸摔坏了腿,王汉荣就叫保姆去照顾吴利怀的老爸去了。生活秘书和保姆都是省委给自己的福利,这样做多多少少都有些假公济私之嫌。
他走进二楼的卧室,发现老婆成楚芳还在睡觉。成楚芳看起来十分的衰老,这可能跟她年轻时的操劳有关系。这么多年也难为她了,作为省水电工程局的工程师,这么多年她走南闯北,风里来雨里去,跟那个娇滴滴的马留佳比起来自然是老了很多。不过,成楚芳跟马留佳比起来那还是颇有成就的。且不说她自己是在省水电工程局的总工位置上退休,就是她培养的一对儿女,那也是令人满意的,大女儿王建光现在是省公丨安丨厅的技术专家,小儿子王建辉是鹏城市公丨安丨局的常务副局长。这比马留佳有成就多了,她是唱歌的,一辈子也没唱红过,弄了个女儿也学什么跳舞,跳了一辈子,把自己跳成了歌舞团管服装的。这不,这几年干脆连班都不上了,整天在家里呆着。还让老公王建辉买了辆车给她开,整天悠悠逛逛无所事事。
他轻手轻脚地脱下刚才冲洗小院的衣服,换上一身整洁的衣服,省委家属大院里面的服务社不对外,里面的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的邋遢出来。这么多年,王汉荣从来不让别人看不起自己,退了休依然如此。
如今自己从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虽然还挂着个省政协副主席的限制,可是,那也完全不能适应。这些年,自己在权力的核心习惯了,忽然对很多事情的决策不知所以了,那种失落的感觉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作为政协的副主席,他还是能看到一些保密级别不低的材料的,可是,在那些冷冰冰的材料里,他去很难看出决策的过程。这是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怎样决定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