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老三不凑到陈叔面前轻声问,“陈叔,还有没有其他旧货让我养养眼?”
陈叔果断地摇摇头说,“没了,就这二件全拿出来给你看了。”
老三嘿嘿笑了,这笑表示他十二分地不相信陈叔说了实话。边笑,老三边说,“那行,时候不早了,陈叔你休息,我们以后再说。”说完又递给了陈叔一根烟。
我们准备退场,朝门边走去。这时,陈叔叫住了我,“谈古,你过来同你说件事。”
我走到陈叔边上问,“陈叔,什么事?”
陈叔轻声对我说,“今晚卖旧货的事不要在村子里说,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肯拿出来的。”
我微微一笑说,“陈叔,我懂我懂,你放心好了。”
回到我家里,父母亲问我们去哪了?我随便扯了个谎说没去哪,只是在在外面走了走。说完,我和老三打水洗脸洗脚就入房准备睡觉。
看看时间还早,我和老三坐在床上聊天。刚上床,老三就从口袋中摸出那块白玉把玩起来。从老三笑微微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他对这个旧货非常满意。通过这次简短的交易,我对古董也产生了兴趣,心想何不借此向老三学习一二。
我故意问老三,“老三,这货如何?花了三千块你没看走眼吧?有把握确定这货值这个钱吗?”
老三嘿嘿地笑着说,“这次我敢保证是个真货,你看这上面的包浆多润滑,这上面的沁多自然,还有这手感多沉实,卖相没得说。”边说老三还用手掂了掂那块玉。
“你说什么?包浆?什么是包浆?什么又是沁?”我疑惑地问道。
“这个一时同你说不清楚,反正你又不干这行没必要知道,是不?”老三说。
既然老三懒得说,我也不好纠着人家问,于是说,“老三,这东西叫什么,干嘛用的你知道不?”
“我能不知道么,”老三得意地说,“这东西叫白玉腰带扣,以前人系腰带用的。这玉我现在吃不准是不是羊脂玉,如果是羊脂玉那就更舒服了。”
“那这东西能卖多少钱?”我问出了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你猜猜看。”老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我一句。
都说古董很值钱,我想,收古货的人肯定得翻一翻的价钱卖吧?所以我想了想说,“收货花了三千,你好歹得卖个五、六千吧?”
“呵呵,呵呵,”老三笑了,“那是最少的,没有这个价钱是不会卖的。”
后来,我不知道老三具体卖了多少钱。多年后,我想起那块玉来总觉得非常可惜,当时自己不识货错失了一个机会,因为我现在知道那块玉的市场价值了。
“对了,”老三又说,“你的辛苦费还没给你呢,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说完,老三从口袋中摸出了三百元钱递给我。
我没有伸手去接老三递过来的钱。
我在想一个问题,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我在想一个问题,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我想,就这么带老三跑下腿就挣了三百,这可是我上一个半月班的工资,但这三百和老三赚的三千相比又是小巫见大巫了,如果老三肯带我入行,让我跟着他下乡收货学着收古董的话那我不是解决了生计问题?
我还在想着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老三说话了,“谈古,发什么愣啊?把钱拿着啊!”
我定了定神朝老三说,“老三,这钱我不要。”
“怎么了?”老三不解地问,“是不是嫌少啊?我今天带的钱不多,口袋中只有这些了,要不回到城里我请你吃饭吧。”
“不是,”我说,“我不是这意思,我们老同学的帮这点忙怎么好意思收你钱?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你就别客气了,我又不是来玩的,是来做生意的,这钱你应该收下,如果是来玩,在你家吃住几天那我也不会给你钱,是吧。”老三说,说完就把钱扔到我腿上了。
我捡起钱,又扔给了老三。我说,“这钱我是不会要的,要不你就让我跟着你后面收旧货吧。”
显然,老三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因此他愣了一下,脸上挂着不灵活的微笑说,“我自己都不太懂,还在学习中,也搞不了几个钱,现在还不是时候,要不过阵子再说吧,你看如何?”
我说,“我不要工钱,你管吃管住每天管一包烟就行。”
老三听我这么说犹豫了一下说,“这事我也作不了主,回头我问问我二哥再答复你吧,我也是替我二哥做事,他同意我没话说,他要是不同意我也没办法了,呵呵……”
见老三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我想目前也只能是这样了,也不好相逼,这种事得人家心甘情愿才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对老三说,“那行,明天进城后你就帮我问问你二哥。”
老三说,“干我们这行挺苦的,每天要下四邻八乡地跑,不光是在我们这片还得去其他县跑,有时遇不上村子还得挨饿,你得有思想准备哦,可得想好了。”
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心跟着老三干上这行,所以也没把老三说的“苦”放在心上,我当即拍着胸脯说,“吃苦不怕,我们都是农村长大的,再苦能苦过老爸老妈上山干活?”
老三收起了手中的玉说,“这要看怎么想了,反正差不多吧,也不比上山干活轻松。”
我信心百辈地说,“好了,不说这苦了,只要你二哥一点头,从此上刀山下火海我就跟着你干了。”
“操!”老三说,“又不是叫你跟着我上山当土匪,别说得这么恐怖。”
我笑了,哈哈大笑。
老三也跟着笑了几声。
第二天一早,父亲用自行车给我驮了几十斤米到了公路边的中巴车停靠站。父亲每次都是这样,从初中到镇子上上学起,父母就没少用自行车给我驮米。以前年纪小不觉得,现在自己长大了,还吃家里的,拿家里的,让父母亲这般供着自己很不是滋味。
望着晨光中父亲回转的身影,我多想自己有钱有地位来报答父母亲。那一刻,我咬牙切齿地在心底里对自己说,一定要跟着老三好好学,干出点名堂来。
回到城里后,我没回自己的窝,而是把米放在车站一个熟人的店面里,然后跟着老三直接去找他二哥。老三开始是不同意我这样跟着去的,我怕他反悔,心急,硬是软泡硬磨地要跟着去,老三也没办法。事后证明,我这样做非常正确。假想一下,如果当初我没有跟着老三直接杀到他二哥处可能这事就黄了,老三十有八九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收古董这行多带个人出来就很可能是培养了一名潜在的对手。聪明人都不乐意干这种不利己的事,都不想把有限的货源与他人分享。
老三带我去的是步街上靠街角一个不明显的店面。店面里挤满了各种旧货,大到木制雕花门窗桌椅,小到柜台内的古钱币,应有尽有,比如:古铜钱、古小摆饰、古玉坠、古银饰、古铜饰、古瓷器、古书籍、旧版人民币甚至于粮票布票、毛主席像章、香炉都有,五花八门让人目不暇接。看得我是心惊肉跳,心想,这该值多少钱啊?一百万?三百万?还是更高?真不敢想!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基本上都是仿品,甚至连旧仿都算不上,除了那些人民币和粮票、布票类其他就没有不是新仿的货。摆在这也只是个摆饰,也蒙不着客人,大多也是以仿品的价格卖出去。真货都在家深藏着,遇到识货的客人才会拿出来议价。
老三说,这店是他二哥经营的,看店的小姑娘是他小妹高霞。就是这长相并不起眼的高霞以后与我有了一段非常不寻常的情感经历。
“二哥没来?”老三朝他妹子高霞问道。
“没看见他,可能还在家里没起床吧,你自己打个电话给他好喽。”高霞漫不经心地回答。说完又继续看她的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