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是无缘认识这套老货了,便退而求次好奇这套老货的价位,顺口问道,“大伯,你知道你儿子卖了多少钱不?”
老太婆接话了,“卖多少钱他还会对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说啊!”从老太婆逼真且充溢着抱怨的口吻中不难判断出,这两老人确实不知卖了多少钱。
“是不是你儿子没有卖,骗你们说已经卖掉了?”老三还是不死心,总感觉自己还有希望,运气不会这么背!
“我们看见收古东西的人拿走的还有假!”老头有些生气,说话很冲,好像老三是有意在揭他的伤疤。
见老头生气了,老三也觉得不宜再纠缠下去,他同我说,“谈古,我们走吧。”老头跟着说,“走,走吧,别在这烦人!”
走到门边上,老三又回头问了一句,“老人家,你真没古东西了?”这家伙还不死心!
老头这次没有接话,他在气头上估计是懒得理会老三。
出了门,我问老三去哪,老三没吱声,他还在懊悔与郁闷中。老三复又坐回到刚才那堆圆木上,掏出香烟来抽。抽了一会,老三说,“唉,上次我要是肯多加他二百这东西就是我的了。”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我听。
我心想,这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得想想该干什么,要回去吧也差不多了,还有十几里路要走。所以我边劝老三边问,“老三,这事不要再憋气了,无缘的事情强求不来,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办吧,坐在这总不是事。”老三又不吱声了。看来,这鸟人是郁闷得不轻。收货就是这样,擦肩而过的器物总觉得是完美的,有种扼腕长叹般的无奈。后来的后来,我特别能理解那天的老三。
我陪着老三坐了几分钟后忍不住又说,“老三,要不这样吧,你看这村子有这么大,要不我们再问问其他家有没有古货?”这次,老三看了我一眼,平静地说,“只能这样了,有可能就收点回去,总比空手回去强,在二哥那也好交待些。”
“那怎么问呢?”我不懂,只能问老三。
“我们沿着村子挨家挨户走一圈,你见人就问哪家有古货卖就可以了。”老三说。
“你这样像电视上派出所排查嫌疑犯啊。”我故意打趣,想借此化解老三心头的郁闷。
“差不多,就是大海捞针地去问。”老三说。
那个下午,我们在村子里转悠着,逢人我就上前问:
大叔,你家有古东西卖不?
大婶,你家有古董卖不?
老伯,你知道哪家有古货卖不?
……
回答我的不是说没有,就是说不知道。
后来,有个正扛着锄头准备出门干活的年轻人告诉我们,这大晴天是收不到东西的,你得下雨天来,那时大伙都在家里。现在这么忙,哪个愿意同你们扯这种事。
我们想想也对,这人的话不无道理,便对老三说,“老三,要不回去吧,下次再来好了。”老三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我们沿着村里小路走出了村子。
走到村外时,我肚子叽咕了一下,感觉饿了。我问老三饿不饿,老三说,刚才没觉得,现在被你一问倒真觉得饿了。
“刚才在村子里忘记向他们买碗饭吃了,”老三说,“都是让古货给气的,气晕了头。”
“那忍忍吧,到了等车的地方可能会有饭店。”我说。
走着,走着,见路边有一大片菜园子地,老三说,“谈古,我们去挖几个红薯吃吃怎么样?我觉得老三这主意不错,找点东西填填肚子总比饿着强。俩人便走向那片菜园子,四下望望见无人,就找根小竹片戳出了四、五个红薯,然后到路边的小溪中洗了洗,就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啃了起来。边吃边聊。
“谈古,你累不累?”老三问我。
“还行吧。”
“下乡收货就是这样的,不光走路、磨嘴边还得挨饿,吃了苦也不一定能收到货。”
“理解,理解,吃得苦中方为人上人嘛,呵呵……”我笑笑。这笑算是安慰老三,也算是安慰自己。是种无奈的笑,并不开心。
啃完红薯,肚子不那么饿了。老三突然不想回去了,他的意思是这样回去有点不甘心,不服气白白跑了这么远的路。我说事实就是这样,东西不在了,强哥也怪不着你不是。老三指着对面一座山说,翻过这座就是隔壁省某县的一个镇子,听同行们说,这个镇子上古货特别多。老三的意思很明显,想翻过眼前这座大山出省收货。
我问老三去过没有,老三说没有,有二次想去一个人不敢去。我问有多少路,老三说具体不清楚,听说是十几里山路。我抬头望了望那座高山,心想,十几里估计不止,少说也得二、三十里路。这么想着,我心里就犯嘀咕起来,不想去了,但我作不了主,还得由老三说了算。
老三最终决定还是要翻过那座大山,我只好随了他。这一随可苦了我们,何止是十几里路啊,足足有三十几里地。最要命的是这路很荒芜,平日里走的人不多,杂草丛生,茅草长势特别凶,划到人的皮肤上更凶,痛得钻心。
又渴又饿赶了四、五个小时,俩人到最后几乎是连滚带爬才到了山脚,后来实在没力气了,坐在马路中间拦了一辆拖拉机到了镇压子上。如今总结那次的经历就二次:遭罪!
到了镇子上时,天已经暮霭沉沉。我们先买了二瓶水,一口气喝干了,然后草草找了一家旅馆就住了下来。俩人上楼进了房之后就如二截圆木般重重地倒在棕床上,口中都嚷嚷,“真他MA的累啊!”
在床上躺了十几分钟,肚子实在是饿得不行,老三说,“谈古,起来,我们吃饭去。”
当我们走出房间到了楼下才发现,这旅馆里还是家小饭店。老三冲着老板喊,“饿死了,饿死了,老板快给烧两个菜吃饭。”
老板问,“二位小老板要烧什么菜?”
要吃什么菜我作不了主,因为我不是付钱的主,作不了主就不方便说,我没接话,老三说,“随便烧,有荤有素就可以,反正要快!”
老板看我们饿成这样就笑了,“那就烧个青椒肉丝、红烧河鲜鱼外加一个西红柿蛋汤,你们看够了没?”
老三点点头说,“先这样,不够再加一样的。”
老板说,“好咧。”就烧菜去了。
这老板有多重身份:饭店老板、饭店厨师外加旅馆老板。这就是小乡镇的平民生意,小打小闹挣些钱过日子。就这样也比镇子上那些不做生意的人家强多了,日子过得富足。
十分钟后,第一道青椒肉丝端上来,未等盘子放稳,我们就下了筷子。那吃相相当不雅,好在没熟人在。在我们老家有句话形容饿极者吃饭在话“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我觉得监狱里放出来的人哪有我们那天饿,我们俩第二道菜还没端上来,第一碗饭就下了肚,当然那盘满满的青椒肉丝也只剩下二、三片青椒。那顿饭吃得特别香,感觉老板烧菜的手艺就是大酒店的当家厨子。味可口、香可鼻,唯独那“色”吃得太快没留意。
吃饱饭之后,我和老三很快就恢复了精气神。回到楼上房间,我们俩就该议议公干了,这才是重中之重,不要一时错觉以为自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主。
我琢磨着,总感觉二人这趟出来苦是没少吃,但光吃了苦没用,得有东西交给强哥,这才是理想结果。那时我很穷,穷人做什么事情首先考虑的就是钱,因为花了钱,我考虑问题的方式就以钱为前提。两人出来又是乘车又是吃喝住的,少说也得花个百来元,费用可不低。
“老三,要是明天买收不到货回去咋办?”这次是我先开的口。
“什么咋办?”老三倒在床上抽烟仰着头问我。
“当然是怎么向强哥交待啊。”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