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以下——16

马菊芳道：“你可千万别和我们客气，也没什么好客气的，老梁虽然升了官，人还是那个人，而且越是这样越要记着你的好。”

我道：“您怎么又说了，再说我可真不来了。”

马菊芳笑道：“不说、不说了，你快吃，还有个鸡腿呢。”

我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将鸡腿咽了，马菊芳立刻又给我夹了一只，老梁喝了口酒道：“小邹啊，和你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咱们直奔主题。”

我心里顿时狂跳起来，不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继续大口吃着鸡腿道：“您说，我听着呐。”

老梁道：“虽然你不爱听，但是我还是要说，中国人咱要讲究知恩图报，你救了我的命，马阿姨一只也和我唠叨这件事情，当然主要也是觉得你这孩子品行周正，是个做事情的人，那时候我手里没权，没法帮忙，但是现在可以了，所以我给你想了两条路，一是把你拉到调度组长的位置，然后你慢慢爬，只要我在位，肯定想办法让你混上来，不过我们单位的编制你也知道，且不说你是否能混到我这位置，就是混到了年纪只怕也不小了，而且说实话也没啥大实惠。”

说到这里老梁顿了顿，盯着我道：“另外就是你自己辞职出单位，组建一个工程队，我可以让你承接到很多桥梁建设工程，你做这行的自己知道金桥银路这个道理，这样工程承建合同我来签，你去做，我给你验收，小邹你觉得还有比这个更实惠的生意嘛？”

我心里一阵狂喜，差点就没有笑出声来，赶紧一遍遍的暗中喘气，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尽量装着没事人一样道：“还是第二条我觉得合理点，您儿子也不能做这个生意，我出面那就方便多了。”

这句话我也是反点他，让他知道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果然老梁满意的嗯了一声道：“如果你在生意启动前需要资金支持，我入个暗股都可以，到时候按投资比例分账就行，而且工程款也是我负责，保证及时到位，我们本来就是老搭档，现在还可以以其余的形势继续合作下去，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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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那用您出钱，你拿干股不就行了。”

老梁道：“那不合适，绝对不合适。”

我举起手中的酒杯道：“合不合适就不是您说了算了，这个得听我的，否则我就不干了。”

老梁端起杯子呵呵一笑道：“小邹，关系归关系，但是丑话咱还得说在头里，工程验收我可是实打实的办，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最好别指望在工程质量上糊弄我，我对你的要求只会比别人更严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道：“这点您放心，我可不想坐牢。”我们二人会心的一笑，将酒一饮而尽，马阿姨又帮我盛了一碗鸡汤。

3、河里面的深洞

我真没一点含糊的，第二天就请假在家说服我的父母，将他们名下的两套房子全部抵押了出去，通过银行的关系贷了一笔款，立刻辞职，因为我已经从老梁那里收到了消息，知道新一批工程要在三天后竞标，当下顾不得劳累，起早贪黑的用尽一切手段将需要的机器设备准备齐了，工程队这方面到不需要我操心，人由老梁安排，在截止日期结束前几个小时，我把刚打印好没多久的竞标材料交了上去。

我所挂靠的公司也是老梁找的关系，资质各方面都符合条件，否则就算我自己能注册，至少资质这块是不符合规定的，因为我没有做过任何工程，是个白丁。

后面一切自然不必细说，一切水到渠成，没多久工程队进入施工，当然这是个小工程，当然也是老梁“精心为我个人量身定做的”，毕竟咱这实力给个大的咱也抗不下来，“一步步踏实干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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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少天，工作就完成了，交付的时候原单位来的都是技术非常熟练的“水鬼”，经过检查，我的工程质量百分百合格，第一份成绩单我交的也算漂亮。

老梁也没有吹牛，账款很快就打到了，我算了一笔账，去除人员工资，各种成本，即使是一个小工程，我也净赚了二十多万，当时就傻了，毕竟那个年代千万富翁还是个传说，百万富翁就可以说得上富豪二字了，总的来说在当时人民币没有大幅印刷上市，房价暂时处于闷骚阶段的中国社会而言，不谦虚的自称一下，我可以算是一个“有钱人”了。

我立刻给老梁送了五万块钱过去，因为还要继续添置设备，否则至少五五开，就这样他已经很满意了，之后接二连三的工程不停的像我袭来，我的资产就像雪球那样越滚越大，老梁儿子结婚，我直接松了一套房子和一辆大屁股富康，这车是那个年代的流行元素。

我成了本市略有名气的企业家，当时我刚过二十六岁，应该说我是个自制力非常强的年轻人，虽然有钱在手，但是我并不是那种乱花钱的人，吃喝嫖赌抽我只占两样，从左往右数的前两位，所以人只是比以前胖了点，总体上还算是个无好青年，当然也没啥坏的。

不过人不可能一辈子顺风顺水，这样也确实不太公平，一天上午，我在家里正睡懒觉，忽然大哥大响了，打电话的是我精挑细选的秘书，因为她的身体特征总能让我想到一个和水相近的成语，此时她的声音有些慌乱道：“邹总，出大事了。”

海面以下——19

我一听立刻就把腿软了，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因为我联想到了当初老梁的遭遇，千万别让这事发生在我身上，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我不希望出人命，因为这会让我有种负罪感，心里默念了无数遍耶稣基督的名字，虽然我并没拜过他老人家，但是这个时候我还是希望他能保佑我一次，才道：“怎么了。”

我的秘书道：“桩子到现在打不下去，所以我想还是通知你一下。”

她这句话明显和刚才的口气不吻合，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恶作剧，总之我心里立刻腾起了一团怒火，因为屁大的事，差点吓死一个优秀企业家，我挂了电话，起床洗漱，随后开着车子到了施工现场，那是一条人造湖，因为本市正在大力发展东边的某一块区域，所以有领导提议应该将此地原有的农家乐特色，彻底改造成清凌凌的水，险峻峻的山，配着蓝天白云那才有情趣，改造就要将城市恢复大自然的原貌，这是大法。

领导的话当然就会有人执行，所以我接到了这条人工湖的工程，这个湖占地四平方公里，最深水域约有三米，应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了，而且特地从青海运来了真的海沙，鹅卵石。

我们早将巨坑挖好，水也放了进来，现在的工程已进入收尾阶段，就是修建一条石拱桥，衬托一下古色古香的氛围，因为这是事先就设计好的，所以没放水之前我们就打好了桥桩，但是放了水之后桥桩却莫名其妙的塌了，按理说石材钢精我用的都是好料，没道理被水泡泡就不成了，可是队员潜下去打桩后却发现河底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大洞，我们的桥桩设置点正好就在这个洞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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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现场后我立刻找来工程人员询问，他皱着眉头道：“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洞原来就存在，只是我们没有把它挖出来，桥墩打下去后在上面作业压力导致桥墩有一定的下沉，直接压到了这个洞口上，桥墩失去支撑，便倒塌了。”

我道：“麻烦你可不可以不要说的这么专业，你就告诉我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他道：“目前来看手段只有一种：把洞填上，可以用水泥倾倒的方式，不过这需要得到邹总的批准。”

我道：“既然你们都想出点子来了那就赶快行动啊，这工程可要到期了，大家都加把子力气。”

他立刻就去联系大型水泥搅拌车辆，我扭头对身边的秘书道：“端端，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早上干了件缺德事？”

她的名字很有个性，叫孟端端，她努力睁大了本来已经很大的眼睛道：“我一早上都在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啊？”

我道：“你有没有打电话，你有没有用耸人听闻的口吻大喊：不好了？你知道我这个人最怕什么吗，最怕有人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孟端端无比委屈的低下头道：“邹总，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改正。”

我正打算继续批评她两句，忽然听到工人咋呼起来，我立刻被吸引过去，只见清可见底的水里飘上来一片惨白的骨头，看样子好像是个牙齿，呈菱形下端非常尖利，我道：“怎么刚刚建好的人工湖你们就忍心往里面丢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