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运,一条狗有一条狗的命运,手榴弹有手榴弹的命运。
从部队退役后,我的生活还没拐过弯来,每天早上起床后,依旧要把被子叠成豆腐块那样,中午到时间就爬上床午休,晚上9点钟熄灯。
去朋友同学家玩,我也是说部队里的事,不说部队,又能说什么呢?这是一段特殊的青青远航,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我记得叔本华曾经说过:远航的人归来总是有话要说。
部队就是一所大学校,都是五湖四海的人,他们也说着五湖四海的话。在部队除了训练之外,就是读书,真得也没有别的空间可以让你发挥,少女怀春,男子钟情都是天方夜潭,手淫强身,意淫强国,比较现实。这就像美国作家梭罗说过,一只野兔在冬天里,除了冥思苦想还能做什么呢?
没事的时候,我也喜欢抄一些名人名言在日记本上,比如周恩来说,为中华崛起而读书,中学时的座右铭,我永远放在日记本的第一页。在中学的时候,我除了小说,各种偏门圣经,算命风水等哲学书之外,就是读武侠多了一些,在课堂上都研究这个了,因此每次考试后,老师在给我打分的时候,都心生凉意,有一门功课的分数,和严寒里的温度表差不多。
我觉得自己的书已经读的不少了,中华民族是不是也有翘起来的意思了吧。有时候也抄一些比较难琢磨的话,比如,伏尔泰说,我可以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发表不同观点的权利。这句话,我还真搞不懂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遇到女孩子,如果是比较漂亮的,我就给她讲解放军叔叔的故事,当然专挑危险的事情讲,比如有一次跟随营长开车去拉手榴弹,手榴弹在山上的弹药库里,说完这一段,我直接说从部队退伍后就被拘留进看守所的事情吧。跑题不能跑得太远,我终于记住了一个漂亮的女老师给我说的这句话。
从弹药库里把一箱箱的手榴弹扛到军用卡车上,然后,我就坐到满满一车的手榴弹箱子上。车就晃晃悠悠地沿着盘山公路朝下开,手榴弹箱子也在晃晃悠悠,我的心也跟着晃悠,手榴弹这么颠簸能爆炸吗?我才18岁啊,我还没有像样的谈过恋爱,最重要的我还是处男,就这么让这一群手榴弹给忽悠死了?
当我说自己是处男的时候,女孩子都会笑,我觉得那笑里似乎有一丝敬意,都18岁了还是处男,在当今这个社会里,可能还比较少的吧,反正我知道我周围的男同胞都一个个身手不凡,有的据说已经身经百战了。我看了看营长在驾驶室里坐着,我的心才有了一点安稳,他不怕炸,说明炸的可能性小点。给女孩子说这些的意义是,我这个人目前还守身如玉,纯洁又干净。其次我经历过一次生死,虽然这生死不怎么惊险,但起码说明我还是一个稍微有阅历的男人。
就此打住,立正稍息了三年,光荣退伍。
看完足球赛,就已经傍晚了,我的高中女同学梁静打电话来,说要去酒吧玩。
就你一个人啊,我问。
她说,哪能啊,这不等于羊入虎口了吗,为了保险起见,带了一个女孩子去,这个女孩子很漂亮。
听她说完,我精神一振,我说,这就骑扫帚过去。到了酒吧门口,梁静真得没说错,那个女孩果然漂亮。
梁静笑着说,这是我的小师妹,叫英儿。
那个女孩大方的伸出手和我握了握。
本来不想喊你的,但觉得吧,你是当过兵的,可以给我们当保镖,梁静说。
我说好,我绝对是一个好保镖,保证我的视线不离开你们。
酒吧灯光迷离,地上光影流动,我感到有些晕眩。当我们进去的时候,我就有不好的预兆,有些不怀好意的男人的眼神,在我们身边飘荡着。我心里有些不安。梁静看上去落落大方,或许她经常来这个地方,而英儿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后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妙了。两个男人端着酒杯离梁静特别近。梁静推了一个男人一把,差点把他推倒,但他并不恼火,依然笑着迎上去。
我上前去,兄弟,这样不好。这个男的一嘴酒气,谁,谁,谁你兄弟,你是哪,哪根葱,滚,滚,滚一边边去。旁边一个男的走过来,他个子不高,衬衫领口打着一条红丝带,他说,朋友冷静一点,我这结巴弟弟今天心情好,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他就是调戏一把就完了。
我说,你把他拉开吧,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他笑了,他回头冲着角落吹了一个口哨,两个看上去很凶的男人窜了出来,三哥,怎么回事?
这个叫三哥的人指了指我说,他说要报警,他居然说要报警,说完自己在那捂着胸口笑,把手机给他,给他,让他报警给我看看。
我看着情形不妙,急忙改口说,我没有报警的意思,真的。
三哥脸色大变,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诚实。我听得清清楚楚,你说要报警的,我这个人最讨厌不诚实的人。他转过头对一个男的说,
斜眼,对待不诚实的人怎么办?
这个叫斜眼的人愣了一下说,脱裤子,打屁股。
你他妈的就这点出息,能不能换个新花样,就知道脱裤子,打屁股,再他妈的好好给我想想,三哥说。
三哥,我想不出来。
三哥又回头看着我说,你自己想。
我说,三哥,这个事情是个误会,我这给你道歉了,我请你喝酒好吧。
态度还不错,老弟啊,你看你带的这两个妞挺漂亮的,从哪拐来的,你看那脸蛋,那屁股,那小腰,那小腿,这样吧,你在旁边看着,让我这弟弟摸两下就完事,我们也能过个眼瘾。三哥一脸的笑。
我心想,这怎么办呢,我对付两个还可以,他们四个人,啊。
那个结巴男伸手搂着梁静的腰,梁静推不动他,他顺势要亲梁静,英儿过来,一把推开他,臭流氓滚开。
三哥笑了,说,这个妞有个性啊。
结巴男说,靠,三哥,我喜欢这个,那个大屁股留给你了。说着就来拽英儿,英儿急了,用脚朝他踢去。结巴男捂着小腿,叫了起来,他跺了跺脚,这小娘子,今天我是上定了,他上前要抱英儿,又被踢开。
三哥在旁边大笑,踢得好,继续踢。
终究英儿不是他的对手,他一把搂住英儿的胳膊,接着把她携在腰上,英儿怎么踢都踢不到。
三哥对结巴说,去后面。结巴就把英儿朝边上拖,另一个男的上前捂住英儿的嘴。我看了梁静一眼,梁静也傻了,我对吧台里的服务员说,拿几瓶酒给三哥喝,服务员拿了六瓶上来。我对梁静小声说,想办法报警。
三哥看了我们一眼,对斜眼说,照顾好这两位。他也跟了过去。我问,他们这要去哪? 斜眼说,兄弟,不关你的事,我陪你喝酒。
我去一趟洗手间,我说。
那边不能去。斜眼恶狠狠地说。
我看了看那几瓶酒,真的要打架了?这四个人,我自己一个人怎么对付呢,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轮奸英儿?
我对那两个服务员说,你们看到了吗?你们能不能管一下。服务员看都没看我,我哀求着又说,能不能让老板出来一下。服务员说,先生,要不要给你开酒?
我说,好,先开三瓶吧。
我拿起一瓶酒,对着酒瓶仰起脖子咕咚喝了两口,喘了一口气,又灌了几口。
我看了一眼梁静,她脸色发白,吓得够呛。我对她说,记着我刚才给你说的话啊,她使劲点着头。
这个世道,简直他妈的没有王法了,我说。
斜眼说,当然是有王法的了,不仅有王法,还有宪法,婚姻法,还有基本法呢?
我看了他一眼,心想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