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下往事

序

据不完全统计，中国叫棠下的村子不下100多个。我讲的故事发生在广州东部的一个叫棠下的村子。不同于我们印象中 “村”的概念，这个村没有袅袅炊烟，没有男耕女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也与这里无关，更别“提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了。”对不起，我就会这两首诗，别说我没文化，我是中国教育体制培养出的怪胎。

“老细们”称这里为”城中村“ ,就是被城市包围起来的农村，现在不是流行城市化么？大部分的耕地被征收，农民成了城里人，户口本变了颜色，多光荣阿！大家都不种田了，可祖宗的地还是要住下去的，盖楼吧，地被征的多了，房子就越盖越密。这快儿你家的，那快儿我家的，谁也别抢，谁也不能让。都是祖上的。反正留条路过人就行了。邻居嘛！多么可贵的关系呀！现在我家对门姓啥我还不知道呢!

初来广州打工的大学生，已经工作一段时间收入很低的打工者。还有赌徒，妓女，瘾君子，飞车党等等豪杰都是这里的常客。房租便宜，生活便利,隐密性强正好符合了大家的不同需求。现在卖啥不都讲究需求吗？生存，活着.最原始需求！你得让我吃上饭。死不了我就乱蹦达，咋了？踩我呀！踩不死我就咬你！我的子孙千千万！我当我是小强了！

我们中国人民多善良，要求不高，在城里有个村住着，吃上口饭就行了，管你有钱人哪里花天酒地去，与我无关。我就没事骂骂娘！管他谁的娘，您别介意,我撂爪就忘！

最爽的是盖楼放租的本地人。他们盖的楼间距很近,俗称”握手楼”,意思是从两栋相近的楼对着的窗户互相伸手是可以互相握手的,楼距之近，举国难见。站在窗口高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绝对齐刷刷的媚眼儿！多好的地儿阿。

本地人靠收收房租就完全可小康了，还是中等富裕的小康。其实这样说是谦虚了,多年前我住在这里为了五斗米折腰的时候,我绝对相信他们已经达到了共产主义,不用工作,平时喝喝茶,打打麻将。唯一的正事是把自己家的房子加高再加高,多租出几间房，一个月就又多了几千快的进帐，我那时一个月累个半死能有个3000多快工资就已经乐的屁颠儿屁颠的了,这不是共产主义吗？绝对的共产主义！美国人民多苦阿现在，失业的，破产的。水深火热着靠我们买他们的国债呢！我们多牛逼阿。操！不好意思阿,我这里的”操”是感叹词，绝对与兽性无关。希望广大读者理解，尤其是不少南方的素质精英。我们那穷乡僻壤的都这么说话，您可以说我素质低,但别诬告我骂人阿！

这里天天有故事,主角大多异乡人，我就是一个。毛主席要”农村包围城市”。现在是”城市包围农村”。升级了吧！绝对的！农民成了地主，地主成了富豪，最惨的是我们房奴，惭愧呀！别奇怪，我是棠下村里出来的，现在也当房奴了。

不管怎么说吧，这个村落至今还存着。每天都会送走一拨儿人,也迎来的一拨儿人。看过新龙门客栈吗？沙漠里，一群过客,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各抱不同的目的来了,最终都没逃过滚滚的黄沙。图什么呀？剩两活的，一把火把龙门客栈烧了。哪儿来的汽油呢？反正龙门客栈没了，剩下那座无情的沙漠。那是曼玉说的，不是我说的。跟沙漠比，这座城市才无情的呢！不扯了，讲故事。

第一章

几年前，非典的阴霾渐渐散去。生命感觉自由了。但随时而来的大问题是生存。我刚从深圳来到广州。不是玩，是在深圳活不下去了。兜里还剩几百块钱。来深圳了三个月，一直想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但是对于深圳那个昂贵城市，竞争激烈不说，还到处充满着陷阱和危险。马上要交房租了，当时我住在华强北的楼中楼阳台上的一个隔间,每月租金600元.当时对于我不说是巨款，但也是相当有分量的一比钱了。那天我在街上突然接到一个面试的电话。还没来的及问清楚公司的名称，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冷风。手哆嗦了一下。手机就没了。一辆摩托车风驰而过，我知道自己遇到飞车党了。思维突然跳跃，怎么办？再买一部手机是不可能了。但是没有手机怎么找工作。再找不到工作房租怎么办，吃了半个月的泡面了。在这样下去泡面都吃不起了。脑子飞转，和家里要钱吗？找亲戚借钱打道回府吗？做鸭去吗？打劫去吗？一一否定后 想到一个人，广州的大壮。也只能去找他了，大壮是我高中同学,学校里的死党。一起抽烟，一起喝酒，一起逃晚自习去看黄色录像。这小子大学毕业就来了广州，他自己的话说是个矮，在这边不自卑。我是在家等了两年的工作。就是找后门往光荣的公务员队伍里弄，结果钱花了十几万，工作没弄成。心疼阿。后来遇到帮我办事的领导，人家都不认识我了。贵人吧？操他妈贵人。

又炒了一年的股票。结果赔了5万,还是父母的钱。万念俱灰，死的心都有了。本来想混到国家的队伍里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娶个媳妇生个孩子。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希望渺茫了，在我们那个城市，想娶媳妇很难，那是北方的一个石油城市，大部分国企。百分之七十的人也都是在国企中享受着石油企业优厚的工资和良好的福利。青年男女搞对象首先问有没有工作。有点姿色的有工作都不行，必须是石油企业里有工作。多牛逼呀！没工作坚决不跟你搞，见都别见。工作是没希望了，我还想娶媳妇呢。出来打工是我唯一的希望。

在深圳火车站给大壮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走投无路了。

大壮说:你来广州吧！住我这里,工作慢慢找。哥们包你吃住。感动！一个小时的火车，下了东站的月台。广东就是广东，火车都比家里的快。在一个书报亭给大壮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到了。看时间20秒。报亭里那个猥琐的男人居然跟我要5元钱。我想发火，但广州火车站的事情从前听多了。心想他们这个圈子咱没熟人，忍了吧。给了钱等大壮。

大壮来了，一如既往的瘦。

见到我笑着说，哈哈，你来了，有人陪我玩了。

我说，你丫少废话了，我饿了，带我去吃饭。

大壮最近找了份不错的工作，一家外企的销售，工资有5000多一个月。在我看来他已经脱贫致富了。朋友相见，分外眼红。当然是喝的眼红。那晚我两都喝多了，聊了很多以前的事。包括对未来的憧憬。最后不知道怎么跟他回的家，总之是进了几条弯弯曲曲的小巷。拐了好多道弯才到的一栋4层小楼。隐约的记得大壮和我说了一嘴，这里是棠下。这个名字第一次在我脑海里留下了印象。而此刻让我这正体会了在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朋友永远都是不可替代的。人生是花朵，朋友就是陪伴你一同绽放凋谢的落红。友情在逆境中的珍贵，却与日后我与大壮发达之后的种种恩怨形成讽刺的对比。人生还有永恒么？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