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趴在地上,尽情享受着冲消这炎热的暴雨。没有人不觉得这雨来得及时,来得让人舒爽。
但是到晚上时,他们会受罪。晚上是怎样的冷呢?山头的风吹个不停,冷得人浑身直打抖。现在淋*了,_yi_fu干不了,晚上的话,夜宿在外边······
受罪就受罪,那毕竟是晚上的事情去了。现在要紧的是凉快一下。
还有趁机赶快喝水,并用雨_yi接好水灌满水壶。
啪哒啪哒,大雨倾盆,下得相当猛烈。大家除了手脚有一定幅度的动作,身子始终紧紧地趴着在地上,任凭风吹雨打。狂风摇动着岭上的树枝草叶,不时将藏身其中的人暴露出来。
要是两边的高地上有敌军在监控这里,那可就露馅儿了。晚上要么转移,要么挖掩蔽工事。
大雨在电闪雷鸣中足足下了一个多钟头。风停住后,雨点小了下来。岭上没有一处干爽的地方了,所有人的身上也没有了一点干的地方。乌云散去,太阳重新出来,挂在偏西方的高空中。
岭上的地表积水还在往低处流动,向前进转头分别看到炮观员和黎国石都已经成了落汤_chicken_,尤其炮观员的头发老长,分成几绺,贴在额头上,样子很滑稽。他忍不住想要笑,看到炮眼先生也在看着他,他轻轻地用手抹了把脸上雨水,对他点点头。
刚才在雨中,向前进看着下游河谷里面的河水慢慢Zhang起来,变得有点混浊。被炮袭过后的山头流下的泥水特别黄浊,全归入到河里,青绿的河水变得有点绿豆的颜色。
太阳的光失去了刚才的毒辣,现在很温和,想要它再来一点劲道,恐怕已不可能。毕竟日薄西山,傍晚就要来临。
风吹起来,大家都_gan觉到有点冷。
向前进看看四周,侧耳谛听着两边山头的敌人动静,什么都没有。前面的河谷,依然是一片青绿,如果没有经历过刚才的两次炮袭,没有人不认为这是个美丽的地方。
太阳越来越往西方沉下去,又是那种乌黑的云,不过一团团的,镶着金边,分外增添了一种雄奇而凄凉的黄昏之美。
这就是越北的丛林,是南疆山地丛林的独有之美。
一片树叶上还闪耀着一颗圆亮饱满的雨露,挂在向前进前面不远地地方,悬空着。
也许一阵风来,它就会掉下去。向前进看着它,变得有点儿呆呆的,心里想。
5. 那片叶尖上雨露珠子里有一种格外的清亮,没有烟尘,没有血污,仿佛是人世间最圣洁的东西。雨珠里透着夕阳的光芒,在它夺目透明的闪亮中,又有了一种奇幻之美。
向前进一直呆呆地看着。此刻前线无战事,因该说是前线的今次黄昏无战事。他看得很专注,脸上有一种雕塑般的执著。
这是战地上难得的沉寂,在这种沉寂中,能这样投入地欣赏一种自然之美更是难得。
他是那般的认真,完全忘记了身在何时何地。他趴着在岭上,仰起头,像一个好奇的孩童,雕塑般苍白的脸上渐渐又有了一种专注而神往的迷惑。
到底那是什么东西?
炮眼先生和黎国石都被他xi引,两人都将目光往他的目光凝聚处望去。
那只不过是一颗雨露珠子,极其普通的山地丛林中的雨后常见之物。但这一刻,这颗雨露珠子却为什么能带给他如此大的xi引力?两人看了一下,不忍心打扰到他,都没说什么,于是各自继续进行目标方向的观察。
这一种神往与专注,是他这一生从未有过的。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样被一种简单的东西所牵引,很可能只是他在战地里寻找着他的心灵shen处未曾遗失的东西,现在有了寄托。
雨露珠子,他喜欢这样晶莹透剔的东西。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浓雾的黄昏,*度很大,光线不好,一个人从坑道里冲出来······炮弹在爆炸,闪光明灭,硝烟弥漫······没有一个人,浓雾与硝烟的混He体中,他只看到战壕边沿未曾燃烧过的草上凝结着的圆润晶莹的露珠······
那是怎样的一种美A,战地中的一种令他_gan觉到凄凉悲壮的东西······
而此时,如雷声似的爆炸声音早已经随着黄昏傍暮的降临远走到了天国,再也不能带给人震撼,河谷上空的滚滚硝烟也经暴雨洗刷,不再变为灰尘颗粒,弥散在空中。黄昏的山峦连绵,西天边雄奇的乌云越堆越厚重,云峰相连,突兀挺立。夕阳的余光在云层堆边异常灿烂,昭示着一种战后慷慨的悲壮。
现在他就是在透过那一滴雨露看那种慷慨,从那之中他看到自己的十八岁的年龄,十八岁的豪壮。
不错,十八岁了,他已经十八岁了。十八岁,在南疆的生死丛林中,峡谷沟地里,那是个怎样的一个年龄?
在十八岁的生日之前,他离开家乡,踏上征程,来到这南国的山地丛林,肩负国家使命,迎着弹雨,冲过硝烟,一次次走进死亡预设的陷阱,又一次次神勇地逃离死神的大手钳制。在一次次与敌的生死较量过程当中,他得到了什么,又遗失了什么?
这是个令人费神的问题。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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