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班主任真的打电话了，电话里问明白了一切。

电话里面，老赵轻声细语满带叹息地把啥都说给他知道了，也包括我爹那个外号，也包括我年幼些年的经历，最后还不忘交代一句，说，这孩子挺苦命，不过心眼是很好的，他打架那件事情我也听说了，我这个老乡替他给你赔个不是，你平时多照顾点。

挂了电话之后一声叹息，拍拍我肩膀，说，好孩子，加油活着吧。然后他搂着我的肩膀，回教室的一路跟我说了好多话。

我知道，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心中轻松了好多，但是等我回到教室的瞬间，一颗心又沉了下去，因为道哥的位子已经空了，后门垃圾堆那里堆满了书。

道哥没有给家里打电话，没有叫家长来，反正是要被开除，道哥把书全扔到了垃圾箱，在那个我不在的时候，一个人潇洒地走了。

下课后找了个机会给道哥打电话，但是道哥没有接，过了一会又给我回了个短信，说，我现在有点忙，周末的时候出来聊。

我不知道道哥在忙什么，但是接下来的几天不管是给他打电话还是给他发短信他都没有回复我，我也只能等待下一次的大休。

但是，距离下一次大休，我在学校还有十天的时间要呆。

那场架究竟是谁打得，瞒得过老师，却瞒不过同学，毕竟有三十多双眼睛都看到了，这三十双眼睛下面可是三十多张嘴。老师那边后来应该也听到了些风声，不过对于他们而言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一个结果，但我的名声却在同学之间传开了，但我不知道传开的究竟是什么，是我将三个人都打进医院的英勇或者狠毒，还是我害道哥被开除的问题。

就连小楠都知道了，那天晚上给我发了个短信，说，从来不知道，你还那么厉害，一个打十个，还把三个都打进医院了。

那个时候我几乎要睡了，只是心情不好，心里堵得慌，一直睡不着。看着她忽然理我了，我心情好了一些，回复她，说，这都是传出来的，我又不是超人，没法一个打十个，不过把三个都打进医院倒是真的。

这话倒不是在谦虚，好虎架不住一群狼，我再怎么勇猛，一个人打十个都是不现实的，那一晚的情况主要是太乱，我逮着人一个个的揍，不知不觉就揍了十个，做不得数。

小楠回复我，说，那也厉害，我要是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我就不找别的男朋友了。

我看着这句话，看了好半天的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手都抖了。

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就是那个意思啊！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找男朋友了，没你能打，不过比你帅多了，人也比你好多了，对我可温柔了。

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我颤抖着手，努力了半天也没法让心情平复，却成功按耐住了将手机砸掉的冲动。

我说，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说，就刚才，好了，不跟你聊了，我去跟他聊天了。

再给她发短信，没有人回复，打电话，发扣扣，我都已经被拉进了黑名单。

手机终究还是忍住没砸，我起身，跟喜子要了烟和打火机。宿舍里之前只有道哥和喜子抽烟，我也是不抽的，但是那个时候我想着以前烦恼的时候道哥一边抽烟一边骂我开导我的样子，我就起床叫醒喜子，跟他要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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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哥平时抽红塔山，抽将军，偶尔来包二十多的黄鹤楼，穷的时候也跟我借钱买过旱烟叶子用纸卷着抽，甚至还见过他嚼烟叶。喜子家条件比道哥好多了，一个月将近一千的生活费，比我和道哥加一起还多，平时抽的都是玉溪中华，月底没钱的几天就找道哥蹭烟。

我知道喜子平时都是把烟藏枕头里面的，但是那天喜子下了床，专程从行李箱里面拿出盒烟，还有个金属质感的打火机给我，还说都送我了。

打火机是zippo的，香烟是盒黄鹤楼1916。

我那时候就算不会抽烟也知道，这一盒烟大概就是我一个多周的生活费，那一个打火机更是顶喜子半个月的生活费。

我没有想到喜子能给我这么好的烟，这么好的打火机，一时间甚至不敢接受，喜子就笑了笑，说，你这是第一次抽烟，是破处！当然得抽好烟，弄个好的打火机。

我听到这就不拒绝了，说了声谢谢就去了厕所。

厕所里空空的，什么人都没有，这个点就算是抽烟的也都睡了，我开了灯，拆开烟，学着记忆里道哥的样子点了根烟，然后很是深沉的抽了一大口。

咳咳，呸，真他妈的呛。我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止都止不住，皱着眉头。但这一口烟下去，我就想起道哥一句话。那个时候我问道哥为什么要抽烟，道哥说，抽烟伤肺不伤心。

这么想着，心里似乎舒坦了一些，我拿着香烟又抽了一口，这一口比较小，感觉比刚才好了点。

慢慢喷出一口烟雾，我靠在厕所肮脏的墙上，那是道哥曾经靠过的地方。

其实作为一个新手，我是可以耍烟的，就跟高中大部分抽烟的人一样，他们都是耍烟的，但是道哥曾经跟我说过，他鄙视不抽烟的男人，比方我，但更鄙视耍烟的男人，不会抽烟还要强制性装b，是个爷们就给我狠狠地抽烟。

强制性装b，这是道哥提出的概念，我感觉他形容的很贴切，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我从第一口就不能耍烟，从此一口更是每一口烟都要深深进入肺里面，烟雾刺激肺里的感觉总能告诉我，我是个爷们。

然后我又狠狠地抽了一大口，眼泪涌得更凶了。

从小就没有家庭的温暖，伤害了我第一个女人，第一个女友离我而去，最铁的哥们因为我被开除。无数的事情涌上心头，不知道是因为事情太多一起压抑过来b得我哭，还是因为我给自己的懦弱找了无数借口，我哭得一点声音没有，却哭得撕心裂肺。

一根烟想抽完却实在没有能抽完，因为嗓子和肺里都是火辣辣地疼，烟抽到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在我手里慢慢燃完，我的心里也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告诉自己，我不能做祸害，至少将来绝对的不能跟我爹那样，所以，大炕那边我必须要去道歉，要去补偿她。

道哥那边，他已经被开除了，我没有什么强大的背景和关系，我没法帮他回来留下，但是我也要想办法弥补我的过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