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各个角落都留下我们战斗的身影。
我们在宿舍里做,在教室里做,在活动中心的屋顶,在食堂的水房背后,在树林里,在树上,在草丛中,在防空洞前面的那个土包后面,我们也曾重返第一次**的那个山坳,但我们没有再在那里做,因为我们发现那里其实就在路边,不到三五米外的路基上面就有一个卖饮料的路边摊,卖饮料的是一个老太太,当时我们根本没发现她!
我上去跟那个老太太说:拿一瓶可乐。
么野?老太太大声问。
拿一瓶可乐,我稍微大了一点声。
你要么野?老太太声音大,而且有点生气。
测试完毕,这老太太的确耳背。
我就又大声说了一遍要一罐可乐,在老太太弯腰去拿可乐的当儿扭过头来看不远处的文雯,她正弯腰笑的不行。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我说,走。
文雯就笑个不停。
文雯动不动就笑,一笑就不停。
文雯会毫无来由地笑,会为一些芝麻绿豆的事情笑,任何时候我看见她都是在笑,我们俩走在路上,没有说话,我看见地上有一块石子,我就走上去一脚把石子踢飞,回头就看见文雯在笑。
你笑什么?我说。
我笑你踢石子啊,她说。
踢石子有什么好笑的?
人家又没有惹你你为什么要去踢它?
石子嘛,我说,马路上的石子都是在等人来踢的。
那别的石子你为什么不踢?
谁说我不踢?说完我就东奔西突地在路上找石子踢起来,每踢一脚口中还嗬嗬地叫嚷着。
文雯在身后咯咯咯地笑得蹲在地上。
她会笑我踢石子,她还会笑我扯树叶嚼草根,笑我穿衣服的样子,吃饭的样子,如果我不动,发呆,她就笑我发呆的样子。
呆瓜你在想什么?她笑着说。
有时候我看见她安安静静地坐在石凳上,我从旁边悄悄走上去,上去一看,她的嘴角又是翘着在笑。
你怎么这么多笑啊?我说。
因为和你一起啊,她仰起头来说。
现在想起来,文雯爱我比我爱她要深。
我经常忽略这一点,我经常会觉得我们是在相爱,但其实主要是我在被爱。
(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今年是2008年,要不是看各位的回帖,我还不知道今年已经2009年了。刚才我确认了一下,今年的确已经2009年了,天啊!光阴啊。)
8、
我比她早一年毕业,毕业后我在学校旁边找了一份工,等文雯毕业,文雯毕业后我们就一起到了上海。
到了上海以后我们并没有住在一起,这也是文雯的意思。
我们的工作分别在浦东和浦西,住在一起不方便,文雯就说要以工作为重。
文雯说以工作为重我就以工作为重,而且重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每天工作十小时以上,从不休息,经常出差,一走就是半个月绕地球大半圈。等我从西半球回来,走出浦东机场的到达大厅,文雯永远在那个铁栏杆后等我。她每次都是如释重负或者兴高采烈地跑上来抱我,好像我是刚从战场上下来或者从冥王星回来一样。
然后我们一起坐磁悬浮到龙阳路,然后转地铁2号线回到我在静安区的宿舍。
从来都是回我的宿舍,而不是回文雯的,因为要方便我放下行李跟她吃个饭或者再洗个澡最多还做个爱然后就回办公室加班。等我半夜加完班回到宿舍,文雯已经走了,因为时差的关系我一点困意也没有,我就在房间里游荡,处处都是文雯留下的痕迹,我说过我是一个热爱痕迹的人,这种热爱可能就是文雯留下的那些痕迹培养起来的。
因为那些痕迹本身,就是爱。
阳台上晾着的衣服,还在滴水。
烘干机还在转,里面是我的无数袜子。每个季节我都只买BYFORD这个牌子的两种颜色的袜子,一黑一白,一次买一打,这样我就不用为选袜子麻烦。
地板仔细拖过,已经干了,地上有拖把扫过的纹路。
床单是新换的,还有折痕,枕套上还有她用手拉出来的印子。
冰箱里全是新放进去的食物,冰箱上贴着纸条:每天要喝牛奶。
洗手间她新买了一排塑料挂钩,换掉了原来那个生锈的铁钩子。
我的行李箱已经被收拾好放到衣柜顶上去了,她是怎么把那么大一个箱子扛到衣柜顶上去的呢?箱子那么沉,衣柜那么高。我躺在床上,看着衣柜顶上的箱子,想象着文雯娇小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在椅子上,一点一点地把箱子往上推。
“不许再这样放箱子,太危险了。”
想到她应该已经睡了,我就给她发了这个短信。
“滴滴”,文雯的手机短信声从客厅传来,她忘了拿手机,我站起身,走出卧室,文雯正在关客厅的大门。
你没回去啊?我说
我去买夜宵啊,她说。
这么晚你还不回去睡,明天怎么上班?
反正你要倒时差,我明早请假了。
说完,文雯已经在茶几上摆好了她买回来的宵夜,我们就坐在沙发上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看碟,喝着王老吉,文雯不停地说我走的这些天发生在她身上身边的事,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但文雯说得很有趣,听得我前仰后合。她们办公室的人我一个也没见过,现在乖乖地从文雯嘴里溜出来,一个个活灵活现,在我们家客厅墙角一排站着,听从文雯调遣,一个个上前来表演他们的滑稽事情。
比如她说他们办公室的小董撞玻璃门的事情,说这个小董早上九点过一分急匆匆地冲出电梯冲进办公室打卡,没冲得进办公室,一头撞在玻璃门上,脑袋上撞出了血,捂着脑门进门打了卡,再转身出去医院,又一头撞在玻璃门上。
我刚才明明没有关门啊!小董痛苦地坐在地上说。
门上有血印子,小董吩咐前台不要擦,不要擦了,给老板看看,小董说,还有我的血印子留在上面,以后就不会有人撞上来了。
小董捂着鲜血直流的脑门赶到附近的儿童医院,护士不给看,说这里是儿童医院,只看儿童,大人看病去大人医院。
小董说我在流血耶!
护士说流血你也是大人。
小董说我也叫你阿姨不行吗?
护士说你不要狡辩,你叫我妈也不行。
小董说那我叫你什么才行?
护士说叫什么也不行。
小董说那我就站在这里流血,流给你看。小董就流着血在走廊上逗小孩,小朋友你看叔叔的额头好不好玩?满脸鲜血地挤出一个鬼脸,一逗一个哭,等到走廊里哭声一片,小董又走回包扎室,小护士一声不吭就给他把额头包好了。
等我笑够了,文雯就问我这些天的事,我几棍子敲不出一个响屁来。
你呢?你这些天怎样?文雯眼巴巴地问。
没怎样,还不是老样,我说。
什么没怎样嘛,你说一下嘛。文雯摇我的肩膀。
我就只好开始说,但两句就说完了。
我说:我先去了法国,在巴黎开了三天会,然后坐火车到德国法兰克福跟人吵了一架,然后去德累斯顿的一个机床旁待到昨天早上,然后就回来了。
没了?
没了。
文雯很失望,瞪我一眼,用手指敲了我脑袋一下,我的脑袋发出敲木鱼的空空声。
哚嗡、哚嗡、哚嗡。
果然是个木头脑袋,她说。
然后她开始收拾茶几,身体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我听着她哼的歌,看着她翘着的屁股,丝滑的睡衣搭在上面,她的身体在半透明的丝绸里面若隐若现,我就硬了起来,睡裤里顶起一个小帐篷。
帐篷里面住着一个不争气的猴急猴急的家伙,文雯走到左边,它就偏向左边,文雯走到右边,它就偏向右边,跟指南针似的,文雯左右扭两下,它就左右晃两下。
文雯早就注意到了,但她装着没注意到,微笑着一会儿把茶杯放在茶几上,一会儿又拿起来放到鞋柜上,一会儿又把钥匙从鞋柜上拿下来放回自己包里,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总会经过我,睡衣会在我身上撩一下,弯下腰拿茶杯的时候她雪白的丨乳丨房在领口内一晃而过,我就点点头,不过点的不是大头,是小头,小头一点头,我们俩就笑,沉浸在深夜迷人的挑逗中。
其实我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我打算在某个时刻,让这个世界静止,让风不再吹灯不再晃,水不流淌小火焰不吐小火苗子,让她在某个姿势突然完全保持静止,一动不动,像一只小羊羔一样静静地等待我上去,然后我才开始行动。
我在等这一刻。
文雯呢?我晓得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在越来越迷离的气氛中感觉到了今天我又发明了新花样,她嘴角一直挂着甜甜的笑容,她懂得怎么撩拨这气氛。
想不想喝杯酒?她说。
好啊,我说。
文雯打开地上专门放酒的小冰箱,跪下来朝里面找酒的时候,她一只手扶着冰箱,一只手扶着冰箱门,身体向前探,腰往下沉,屁股往上撅,我觉得这个姿势就是我在等的姿势。
小可爱你想喝什么酒?她回过头来问。
别动,我说。
一点儿都不要动,我一边站起身一边说。
她笑吟吟地看着我,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像一尊雪白的大理石雕塑,一直到我走到她身后,在她身后贴着她跪下,她脸上俏皮的笑容才一下子收起来,更换了沉醉迷人的痴痴神色。
一点都不要动,我轻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