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跟小姐慨然对饮，那三个淫虫有些糊涂了，拿着酒杯过来敬酒。小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好，咱们痛快儿喝，为你们这些流氓干杯，为我这样的苦命人儿干杯。

我点点头，喃喃地说对，为苦命的人儿，干杯！谁都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那个小姐拉另一个姐妹坐她的位子陪着三个流氓，她凑到我跟前说，仁哥，别叹气，咱还不老不是？既然有合适的，咱再爱呀，勇敢地去爱，毛主席他老人家不是说过嘛，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听这话我心说敢情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搞不好也是一70年代无奈的生人。

我摇头说不行啊，我可不能再爱啦。小姐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塌不了吧？人小燕子不还唱过吗，海可枯石可烂天可崩地可裂我们肩并着肩手牵着手。

牵牵牵，牵你个头啊牵，跟我说这些没用。我现在好比是瘟神，谁沾上我谁倒霉。

话没说完，门开了，风一般卷进一个人来。

十七、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进来的是个女人，肯定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因为我身边的三个色狼眼珠子都快突出眼眶了，巴愚的哈啦子流了一裤子。

我心里暗笑，有些自豪地想还是我现在厉害，真是金刚不坏之身了，对谁也不动心，心若止水三千啊。拿起一杯酒正想喝的时候，忽然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看我，于是心里格登一跳：进来这女人是找我的。

回过头一看，小镜就站在我身后。

我的手开始发抖，慢慢站起来的时候酒就慢慢抖出酒杯，问她你怎么来了。

小镜的眼睛发红，似乎刚哭过，又好象昨晚没休息好，她肯定没睡好，收拾我那狗窝绝对需要时间。她的眼神里满是幽怨，问我，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使劲咽下酒，几乎把眼珠子都瞪流出来，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为什么？她有些咄咄逼人了。

巴愚他们好象面临一场绝世好戏，悄没声儿地坐在椅子上，有捧着腮帮子的，有托着嘴巴子的，也有眯着眼笑的。我指指巴愚，右手拇指和食指对搓摆出点钱的手势，巴愚恍然大悟，急三火四地从怀里取出那一千块钱递给我，我指指小镜意思让递给她。巴愚看了看我，掏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嘴里还说我确认一下是不是她。小镜的手机马上响了。

那是彩铃，手机里那人在唱：

不相信眼泪,

不相信改变,

可是坚信彼此的请柬!

我想呀想!盼呀盼!

盼望回到我们的初恋,

我望呀望,看呀看,

在此重逢你的笑颜--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

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那一夜,你满脸泪水,

那一夜,你为我喝醉,

那一夜,我与你分手,

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那一夜,我举起酒杯,

那一夜,我不堪回味

本来我不喜欢这首歌，可是这时候听着心里很酸，很苦。在歌声中我就低着头，小镜就盯着我看，巴愚他们就盯着小镜看，两个小姐就一个看着我一个看着巴愚，巴愚感觉气氛不对，急忙把手机关上，歌声嘎然而止。

这时候我站起身来，带着无赖的笑问小镜，你干嘛老是找我啊？小镜说我就是要找你，我说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后三个字说得很重，声调也高了。不过声音再高我也不敢跟她的目光对视。吴紧挨跟一句“干革命”话刚说完就给单如疯捂住嘴。

小镜依然不语，两行眼泪扑落脸颊，真象断了线的珠子。我在心里咬牙，咬得狠狠地，乘着酒劲儿发酒疯，你找我干什么，找我干什么，跟你做爱你也不做，你还找我干什么？然后我又对着巴愚捻捻手指头，这回他把钱递给我。

我接过钱递给小镜，说这是你昨天跳舞的报酬，我帮你要来了，没想到这么多。还有昨天晚上麻烦你了，谢谢你。我说的是她帮我收拾房间的事儿，但巴愚他们眼都贼亮了，异常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看着小镜没有接钱的意思，我拉过她的手把钱塞进她掌心然后替她握住嘴里嘟囔着也不跟我做爱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做，我跟你做爱还不行吗？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十八、

做什么呀做，你他妈是不是傻啊，要只是因为想做爱我到哪儿找不到个女人啊。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头摇晃得象拨浪鼓。这时候即使是铁石心肠也会被她感动何况我肚里这三两小肉儿又柔又嫩，心脏接连抽抽几下后，终于忍不住扑上前去一把抱住她，她用双臂环住我的腰，在我怀里快速地抖一边含糊不清抽抽噎噎地哭，我什么都依、你你还、还不、不行啊，只要你别、别离、离开我，不要、不不见我呜呜呜……我在心里说我不离开你宝贝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他妈这都是做孽呀我。但我没有说话，用力抱她，抱得紧紧地，死死地，象要把她塞进我自己体内。

那个劝过我的小姐也掉下泪来，但她脸上却满是笑容，另一个小姐也悄悄地擦了擦眼睛。巴愚说人间自有真情在呀，想不到哇想不到。单如疯问他想不到什么，他说你笨蛋我不是说过人间自有真情在呀，你看我这泪水哗哗地。其实他脸上狗屁没有。

我把小镜往后推了推，她死死抱着我的腰不松手，我说我替你擦泪啊。她这才稍微把身子往后仰了仰但还是不松手。我一边擦她脸上的泪水一边说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啊？她含着泪说不许叫我孩子你得叫我亲爱的，以后我就是你的亲爱的。我叹口气，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说你不说话就是默许，你答应了啊，我说你怎么能看上我呢？她说，我信任你。

就在这个时候我脑子里“秋”地闪过一道灵光，具体是什么说不清，但这灵光很快就没了，我真恨不能从脑子里伸出一只手抓住灵光看看到底是神马东西。终于没能想起来，就不想了，我问她吃饭了没有？她说没有，老是瞅着手机等你回信息或者打电话给我，忘了吃饭了。我心想多好的女子哟，哪根筋秀逗或者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怎么会想到跟我？

巴愚喊来服务生，对小镜大献殷勤，嫂子你想吃点儿什么呀嫂子。小镜忍不住笑，大哥你别叫我嫂子，我比您小多难为情呀。巴愚腆着丈八点钢矛都刺不穿的脸皮笑，说嫂子你别客气呀嫂子想吃什么你就点嘛嫂子，嫂子你可千万别替仁哥省钱呐嫂子。我说我KAO不是你们请我吃饭吗，巴愚说今天逢上喜事儿了嘛你跟嫂子破镜重圆嘛你还不意思意思放放血啊？

单如疯嘴里说就是就是，也屁颠屁颠过来替小镜倒茶水说嫂子喝水呀嫂子，嫂子要饮料不要嫂子？小镜说谢谢，我跟你们一样，喝酒吧。单如疯说嫂子真豪爽啊嫂子，对服务生说再来两瓶白的嫂子，哎呀坏了，叫嫂子叫顺口了嫂子。吴紧挨也紧挨过来了，“嫂”字还没出口就给我一脚踢过去，废话都不说了成不，还不嫌肉麻啊，我都受不了啦。

小镜把手里那一千块钱递给我，说呶，钱归你管，不够我兜里还有。我心说坏啦，把财产都交我管啦。嘴上说得了得了，别拿了，再有多少这帮流氓都能给你吃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