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要留人陪床,妈妈说已经在保洁公司请过假了,晚上她在这里陪护便可,让刘子光回家休息,刘子光哪里愿意,说我在这里陪着便可,妈你回去睡觉吧,老妈拗不过他,只好先行回家。
刘子光送妈妈回家,一群人刚进电梯,后面又跑来一个小女孩,体态窈窕,面容生得极其清丽,让刘子光这样见惯了美-女的人都为之一动。
女孩手里拎着个塑料袋,梳着马尾巴,身上的衣服很朴素,甚至还有两个不起眼的补丁,电梯虽然还有空间,但站在门口的几个粗壮妇女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女孩便咬着嘴唇默默的站到了一边,电梯门关上,妈妈又唠叨起来,刘子光便将心思收回,不再去想那个女孩。
将妈妈送回家中,刘子光再次赶到医院,路上顺便买了些饭食,父子俩在医院吃了晚饭,一天折腾的够呛,老人家饭后便睡了,刘子光就坐在病床边陪伴,倒也不算无聊,因为骨科的小护士每隔一会儿就找个由头过来看看,其实是想和他搭讪。
次日上午,刚下大夜班的方霏又跑来了,告诉刘子光说可以出院了,压缩性骨折不严重,留在医院也没什么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法,还不如回家静养呢,毕竟住院费用在那里摆着,本来刘子光的意思是再观察一下,可是耐不住老人的意思,还是办理了出院手续。
出了住院部的大门,老爸看到眼前的蓝色马六,惊讶的张大了嘴,问刘子光车是哪里来的,刘子光含糊的说是借的,老人担心的说:“可不敢偷车啊。”
方霏才一旁嘻嘻的笑,帮刘子光圆场道:“确实是借的,我可以作证。”
老人这才放心,刘子光一家人坐进汽车,方霏摆手道:“再见啊,呸呸呸,医院里不兴说再见的,祝愿你们全家身体健康哦。”
刘子光说声谢谢,一踩油门就走了,留下气鼓鼓的方霏,狠狠的一跺脚,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连个电话号码都没留。
回到家里,妈妈张罗了七八个菜,一时间小院子里菜香四溢,老邻居们也都来道贺,顺便看看失踪八年之久的刘子光,刘子光掏出一包中华烟四下里散发,邻居们都说老刘家这小子出息了,说了一阵子才笑咪咪的去了。
菜做好了,老爸还开了一瓶洋河大曲,一家人刚坐到饭桌旁,就听到微弱的敲门声,似有似无的,响了一下就没声了,就连刘子光这样听力灵敏的都以为是幻听呢,可是过了一会又响了起来,刘子光便过去猛然拉开了屋门。
门口站着一个少女,面庞很熟悉,正是昨天在医院见到的女孩,女孩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手捏着衣角,用蚊子般的声音道:“叔叔好。”
刘子光刚想纠正少女的称呼,妈妈就过来了,道:“小雪吃饭了么,来家吃点吧。”
少女怯生生的说道:“吃过了,我是来借保温瓶的,刚做了汤想给我爸爸送去,怕路上凉了。”说完这段话,雪白的面庞已经变得通红,显然是个极其内向的丫头。
仿佛为了证明她说得是谎话一般,少女腹中忽然传出叽叽咕咕的声音,明显是还没吃饭,妈妈不由分说便将少女拉了进来:“别客气,今天家里做的菜多,奶奶给你盛饭。”说着将少女按在座位上,又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米饭。
刘子光也回到座位上,好奇的看着少女,妈妈一边给少女夹菜一边介绍道:“这是大前年搬来的邻居,丫头在第一中学上高三,年年三好学生,那可是咱们省的重点高中啊,可惜她爸爸有病,在医院常年住着,把个好好的家都拖垮了,孩子几年没买过衣服了,真是可怜。”
眼瞅着少女眼睛红红的就快要哭出来,刘子光插嘴道:“妈,少说两句,让人家吃饭。”
老妈这才停下不说,放下筷子准备保温瓶去了,少女拿着筷子很羞涩的吃着米饭,除了碗里的菜之外,根本不去夹盘子里的菜,那副我见犹怜的表情,让刘子光看了都心酸。
不一会儿,小雪就吃完了饭,站起来说道:“谢谢爷爷奶奶叔叔,我该送饭去了。”
妈妈拿过来两个不锈钢饭盒和一个保温桶道:“里面放着菜,是奶奶做的哦,带给你爸爸尝尝。”
小雪接过饭盒和保温桶,双眼中已经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烁了,她努力克制着泪水,已经不敢说话,生怕一张嘴就哭出来,妈妈赶紧将小雪送出去,临走又摸出两个硬币给她:“小雪啊,可别走路去了,坐公交多方便。”
回来后,妈妈长叹了一口气:“可怜这家人了,一年到头不知道能吃几顿肉,在厂里干了一辈子,当了几十年劳模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几千块钱买断下岗,眼瞅着房子就要拆迁,一家人还知道在哪里安家呢。”
爸爸哼了一声道:“咱们家又能强多少,还不是一样?现在小光回来了,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可不能再走歪路了,这么着吧,我和公司领导说说,你接我的班,去物业公司当保安员。”
刘子光无语,只能点头同意。
晚上,老爸打了十几个电话,动用了不少关系,终于将这件事敲定,物业公司让刘子光明天早上去面试。
次日一早,刘子光来到物业公司,说是面试,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经理随便问几句话。
“多大年龄了?”
“二十九。”
“以前干过什么?当过兵么?”
“这个……什么都干过,解放军就没当过。”
“哦,做十个俯卧撑我看看。”
于是刘子光就趴在地上做了十个标准的俯卧撑,经理见他不喘粗气,既不是近视眼又不是大胖子,便点头道:“好吧,看老刘的面子就收下你,交五百块钱服装费,带身份证复印件到综合办登个记,下午就正式上班吧,对了,把你的长毛剃了,不男不女象什么样子。”
回到家把这个好消息一说,爸爸妈妈喜上眉梢,中午时间紧迫来不及做菜,老妈破天荒的出去买了烧鸡、卤牛肉等熟菜,老爸把珍藏多年的剑南春从柜子里取出,又拿了两个杯子,亲自给儿子斟满一杯酒。
刘子光吓了一跳,虽然自己已经不小了,但在父母眼中还是个孩子,主动倒酒给自己可是长这么大以来,开天辟地头一次。
他赶紧把酒瓶接过来:“爸,我来。”
老爸端起酒杯道:“孩子,一转眼你都快三十岁了,耽误了八年青春,可不能再不正干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当保安员没什么丢人的,你可得认真干啊,爸妈都老了,以后不能照顾你了。”
一番话说的刘子光鼻子酸酸的,他也举起酒杯道:“爸,您放心好了,我一定努力工作,干出个人样来!就算当保安也要当得有出息!”说罢一仰脖把酒闷了。
老爸欣慰的点点头,也把酒干了,老妈端着盘子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眼中早含了泪水。
下午两点,保安刘子光就正式上岗了,他把头发剃的很短,人也显得精神了很多,灰色的保安制服穿在身上,不知怎么地就比别人精神许多,尤其是那顶大沿帽,压着眉毛戴在头上,显得极酷极帅,黑皮武装带勒在身上,一双洁白的手套,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保安,倒像是德国党卫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