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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柯如何,匪斧不克。

——《诗经豳风伐柯》

王安石与王雱并不知道,在他们还在为这件事情困扰的时候,钦命说婚的三司使曾布,已经领了旨意,kua出东华门,预备去石府正式提亲。

对于自己接到的这桩差使,曾布倒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个世界上真心希望石越成为王安石nv婿的人当中,曾布无论如何要算一个,更何况这是皇帝钦命的差使。

自从传来消息说石越婉拒了濮国公的媒人,而程颢也没有再去过石府之后,朝廷中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官员,虽然态度不同,但是似乎都相信石越成为王安石的nv婿只是迟早的事情。有些x急的家伙甚至开始准备贺礼——毕竟无论王安石还是石越,都是当今炙手可热的人物。

曾布坐上刻有自己官衔的马车,对随从挥了挥手,道:“走吧。”

“大人,是回府吗?”随从恭恭敬敬地问道。

“去石学士府。”

“是!”

马车夫吆喝了一声,长鞭一挥,载着皇帝提亲使者的马车,向南城驰去。车尘后面,李向安一路小跑出来,看到的却只是曾布车驾的背影,他一面跺脚,一面尖着嗓子喝道:“备马,备马!”

一个小nei侍连忙牵了马过来,李向安跃身上马,催马追去。

可气的是这位大宋三司使的马车夫,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跑得这么快,而李向安比不得他的前辈、现任嘉州防御使的李宪,他本不是一个善于骑马的太监,也不敢跑得太快,兼之汴京的街坊道路,十横九纵,顷刻之间,曾布的马车竟然踪影全无。

“没办法了,这个曾布,害我要骑着马跑到石府。”李向安怨天尤人地骂道,只好自认命苦,一路颠簸,到石越府前去守株待兔。

石越赐府所在的小巷,现在汴京的百姓一般称为“石学士巷”,做了翰林学士之后,赵顼特别赐了十二门戟的排场——这是很了不得的尊荣。十二把门戟分成两列,一边六把,摆在新建的三间五架门屋正门的两侧,任何人来到此处,都会知道此家主人的身份尊贵,更不用说大门正上方,有当今熙宁天子亲笔赐书的“学士府”竖匾——当然,这是仿制品,真品是要供起来的两边nei檐下各挑着两个灯笼,上面用浓墨写着两个大大的“石”字。这几样东西,加上学士府的旁边,原本就有的几株参天大树,虽然府邸还是那座府邸,在外表看来,却已经全然不同往日的寒素模样。

石安现在做了石府的大管家,同样也与以往天天守门的模样不同,除了他婆娘还要负责全府的伙食之外,他已经不需要亲自做事了。本来自从司马梦求等人入府之后,配置的僮仆就相应增加,而为了方便,花园的园丁也已经是专人负责。再加上唐康除了一半时间住在白水潭学院外,也有一半时间住在石府,又有侍奉的下人。石学士府上,现在连僮仆加上,一起住了三十多人,虽然和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比起来,还相差甚远,但也开始慢慢地变得有气派起来。

对于这种变化,如果是三年之前,石越或者会很不习惯,甚至会很不能接受,但是对于熙宁六年的石越来说,这种事情,他甚至懒得过问。来往于王侯卿相之府,对于这样的排场,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奢侈的,相反的,在石越nei心,一直认为自己还是相当的节俭,依然保持自己不同于一般宋代官僚的本色。

春风满面的曾布和身着一身白色湖州丝袍的石越分宾主坐下之后,曾布端起手中汝窑出产的茶杯,轻啜一口,这才笑容满脸的说道:“子明,你可知我的来意?”

石越心里本就在揣测着曾布的来意,实不知曾布能有什么事这么高兴,这时见他相问,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莫不是钢铁冶炼那边有什么好消息?想到这里,石越心里不由有几分紧张与xing_fen,建立一个粗具规模的钢铁业,在石越心中,实在颇有分量。

曾布是老于宦海之人,别人表情的丝毫变化,他都能立即捕捉到。这时见石越神色,心里暗暗好笑,心道:“都说石子明少年老成,但终只不过是个少年人。”对于说成这桩婚事的信心,不由又增了几分。

石越也在打量曾布的神色,见他面带笑容,微微点头,心中不由大喜,neng口问道:“子宣兄,莫不是**”

曾布见他如此x急,再也忍耐不住,拊掌笑道:“正是子明的大喜事到了!”

“大喜事?”石越与在一边相陪的潘照临相顾愕然。

曾布笑嘻嘻地说道:“不错,天子赐婚,子明与王相公家小娘子堪称佳偶天成!我却是来说媒的。”

“A?!”石越大吃一惊,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潘照临,二人心中都暗暗叫苦:“难道真的晚了?”

曾布见二人如此表情,奇道:“子明不知道此事吗?”

石越苦笑着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又故作慷慨地说道:“子宣兄,让我做负恩无义之人,实不可能。可否替我向皇上说几句情?”

曾布本不知道这种种情由,心下不由得十分为难:“子明,此事你和桑家毕竟没有婚姻之约,我知道你志向远大,为了一个nv子而抗旨,皇上心里会怎么看你,你可要想清楚。且桑家小娘子固然好,但王姑娘亦是才貌双全,未必不是子明的良配。”

他所说的这些,石越心中其实早就想到过了,且不是没有反复计算过利害得失:公然抗婚,不仅皇帝无法下台阶,而且也是摆明了和王安石划清界限,在政治上绝非一个好选择而委婉拒绝,眼见皇帝兴高采烈,硬要牵这_geng红线,说什么他也听不Jin_qu的,仅仅用桑家先来提婚这一个理由,也很难具有说_fu力**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望了潘照临一眼,潘照临很无辜地回望一眼,意思是:这个我也没有料到。

但要让他接受一桩毫无_gan情的婚姻,他究竟还是不能够做到:那个叫王昉的nv孩,虽然石越对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恶_gan,甚至潜意识未必没有一点好_gan,但是仅仅见过两面,而且自己和她的父亲、兄长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关系之中**石越毫不犹豫就在心里否定了这种可能。

但另一方面,石越同样很难理解自己对桑梓儿的_gan情。到底是不是自己就真的爱桑梓儿,他也不是很清楚。爱情在很多人眼里,可能是一种无趣的东西,其实不仅仅对于古代的男人如此,石越出生的那个时代的男人,同样只需要一个借口就可以把号称“伟大”的爱情出卖,人与人之间不同,也许仅仅便是卖价的高低贵贱而已。人类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一边歌颂着某件事物,一边出卖它。只不过相应的,每群人中都有另类,每个人都有自己坚守的东西。对于石越而言,也许称不上什么高尚,但如果他能够确定的知道自己在爱一个nv孩子,背叛不会是他的选择。所谓的“理想”,在某些人的心目中,未必就一定比很多人认为幼稚的爱情更值得坚守。他很可能宁肯背叛自己的理想,也不愿意背叛自己的爱情。

让石越为难的是,他与桑梓儿之间到底有没有称为“爱情”的东西?他不能肯定。或许有,或许没有,于是选择起来,加倍的艰难。

但无论如何,那种大哥哥保护小妹妹的怜爱,肯定是存在的,做一件让梓儿伤心的事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石越心里肯定会非常的抱憾。“让我好好照顾她一辈子,也很好。”石越当时心里的想法就是:“让我来守着她长大。”

曾布和潘照临看着紧皱双眉的石越,知道他现在的确是很难拿定主意。这两个人,对于_gan情这种东西,都是相当的陌生。曾布为了追求功名,曾经把新婚Q子扔在老家几十年不闻不问潘照临心中,只有一个所谓的“抱负”,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因此他们也无法理解石越心中的困扰。

曾布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子明,此事无须如此踌躇不决。若你真的喜欢桑姑娘,纳她为妾,也未尝不可。”

这话不说犹可,石越闻言眉头微皱,心中已是老大不满,但又不便训斥。他其实也有几分执拗的x格,不过和王安石不同,王安石剑拔弩张,从外到nei,无一处不是拗脾气石越则是外表温和谦逊,nei里才有一种让人不易觉察的拗劲。否则他也不可能高官厚禄三四年,依然还坚持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道德。须知人一处高位,若缺少制衡,那种“逆亡顺昌”的心理就会不由自主慢慢滋养,多少暴_N_妄为之人,并非全是x格天生如此。

曾布却不知道石越的想法,在他看来,以石越的身份地位,桑家不过一个商人之家,纳妾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见石越不答,以为他心中已动,便继续劝说道:“我平素也知道相公很是欣赏子明,若有半子之实,翁婿同心,往大里说,可以报效皇上知遇之恩,中兴大宋朝,往小里说,日后子明封侯拜相,不过等闲事。子明一定要三思而行**”他那里知道石越之志,王安石亦不过是在他计算之中。

“我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还谈什么扭转乾坤?何况现在事情做到这个份上,我若中途变卦,梓儿的x格,虽然口里不说,心里难免伤心yu绝,她那样的小nv孩儿,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石越如果连一个小nv孩儿都保护不了,还要靠nv人去封侯拜相,又有什么面目再谈雄心壮志?”一念及此,石越几乎忍不住要反唇相驳,总算心中的理智尚存,硬生生把这些话吞在肚子里,但便有几分忍不住要在心里责怪司马梦求:“去了这么久了,你也太慢了一点吧!”

曾布哪里便能知道石越差点和自己说重话?他兀自在那里口若悬河,委婉劝说石越不要因为一时任x而抗旨不遵,毁了自己的前途,所谓“nv人如_yi裳”,那样大大不值**谁知道石越竟然变成闷声葫芦,一声不吭。

说了半晌,曾布见石越只是不说话,也不由有点生气,Zhang红了脸厉声说道:“子明,我见你平日行事干练,今日怎的这般婆婆_M_M?不就是一个nv人吗?大丈夫行事,一言而决。”

石越闻言一愣,心中也不由有气,暗道:“我不娶那个nv的,你能把我怎么样?我还真不信皇帝就这样不用我了!”抬起头来,正要不顾一切地断然拒绝,便在此时,听到有人尖着嗓子在外面喊道:“曾大人,咱家可赶上你了**”李向安一边喘着气,一步一摇地闯了进来。

潘照临看见李向安进来,眼睛不由一亮,朝石越微微一笑石越心里也长出了一口气,暗道:“总算来了!”

果然李向安进了客厅,径直往北边一站,尖声说道:“皇上口谕,曾布接旨。”

曾布狐疑地看了李向安一眼,见石越和潘照临等人已经跪下,连忙上前跪倒,朗声说道:“臣曾布恭聆圣谕。”

“着曾布即刻回宫交旨,不必再去石府。钦此!”李向安原原本本的背着皇帝的口谕,这句话其实就是说曾布不必做这个媒人了。

石越和潘照临顿时长出了一口气,高声谢恩。曾布却傻眼了,不甘不愿的谢了恩,站起来抱拳问道:“李供奉,这又是为何?”

李向安回了一礼,笑道:“曾大人,可把我一阵好赶,总算没有误了差使。你前脚刚走,后脚韩侍中的表章就递了进来,道是请皇上做主,将他新收的义nv许给石越。一面又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懿旨,你说韩侍中三朝元老,皇上能不答应吗?连忙叫我过来通知你,要不然就闹笑话了。”他口中的韩侍中,就是三朝元老、策立两朝的韩琦。对英宗与赵顼父子,韩琦都有策立之功。虽然赵顼现在变法用不着他了,但是他的声望毕竟本朝的大臣中无人能及,而且又是赵顼也心知肚明的忠臣,他提这么点要求,皇帝便冲着“老臣”两个字,也没有驳回的理。更何况还有两宫太后的旨意。

曾布更加莫名其妙:韩琦什么时候收了个义nv?怎么半道杀出来也要嫁给石越?不过他也无可奈何,抱了抱拳,悻悻地说道:“既这样,有劳供奉了。”又对石越挤出一丝笑容来,道:“子明,你可以不用为难了,不过韩家的nv儿,未必好过王家的nv儿。”

李向安笑道:“曾大人你有所不知,这个韩家的nv儿,便是桑家的nv儿,韩侍中在表章中写得明白。”

曾布能做三司使,是新党中除了王安石、吕惠卿之外最重要的人物,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心中一转念,事情也能猜出三四分。他目光在潘照临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笑道:“果然是妙计!”

无论是吕惠卿这样心怀叵测的人,还是曾布这样虽然有点私心,但毕竟还算是真心诚意想让石王结亲的人,之前都绝对没有料到潘照临会有这么一手。

既然石越决定了只娶梓儿,潘照临也只好按他意愿来做,为了能让婚事得谐,绕开商人之nv这块大石头,潘照临就写了一封书信,让司马梦求领着韩家的家人,一路护送着桑梓儿往河北大名府去了。这封信是代桑俞楚写的,信中希望韩琦收桑梓儿为义nv,好让有lover终成眷属云云,随行的是满满一车队的礼物。而与此同时,有使者带着冯京说明情况的信件到了韩琦那里。

韩琦本来就不喜欢王安石,又极欣赏石越。他在官场上打滚多年,若论到对政治的理解,王安石其实远不如他。他知道年轻的皇帝一心想做番事业,信任王安石,变法图强,对他这样的老臣多有疏远,他反对新法亦是无用。所以他的心思,不过是表明自己的立场,做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聊尽人事。但自从石越突然冒起,迅速成为大宋朝廷中的新贵之后,韩琦就有了新的打算,他想借着石越的受宠,在朝中制衡王安石,以求把大宋引向他心目中的“正轨”。所以平时便经常和石越书信往来,在地方上也常常呼应石越。如今碰上石越有求于己,这等顺水人情,他怎么可能不卖给石越?毕竟让石王结亲,旧党之中,可没有一个愿意的。再加上有司马梦求巧妙周旋,桑梓儿的确也很可爱,又有一车的礼物往韩家上上下下这么一送,韩府中竟是没有一个人不为桑梓儿说话的。

韩琦于是一口应承下来,又是正儿八经地让桑梓儿拜了韩家的家庙祖宗,又是宴请大名府的大小官员,没两天整个大名府都知道韩琦收了一个义nv。桑梓儿就这么变成了韩梓儿。这个时候,汴京城里还没有开始殿试。

但韩琦也很明白这件事情办得不漂亮,是有可能弄巧成拙,惹恼皇帝的。因为韩梓儿就是桑梓儿这件事情,瞒一时半会儿不成问题,但时间一长,自然有人知道。到时候皇帝以为他和石越瞒天过海的欺君,这样的政治风险,韩琦亦不愿承担。所以他一边张罗,一边写了请安的折子,分别递给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说他在京师之时,曾经认识桑俞楚,觉得他这个人急公好义,颇为欣赏,本来打算把他的nv儿收为义nv,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当时便耽误下来了。现在桑俞楚因为自己的门户配不上石越,连累到nv儿的婚事,便想起当日之事。因此把nv儿送到大名府,希望自己能够替她作主。他因为的确曾经有过承诺,所以也不能拒绝,故而只有厚着老脸请两宫太后和皇帝做主赐婚,了结这桩婚事。他装作对清河郡主与王昉的事情毫不知情,对此一字不提,只强T桑俞楚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才来求他,而他也认为应当撮He有lover。

以韩琦的身份,就算皇帝本来想嫁公主,也要考虑一下。赵顼一看到这个表章,就知道自己绝没有理由反对,何况自己不答应,两宫太后也一定会给自己压力,便马上派了李向安去追曾布**大宋朝第一钻石王老五、翰林学士石越的婚事,终于以这样的方法遂了当事人的心愿。赵顼见到石越后,把他笑骂一顿,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是石越、韩琦都是品官之家,石越与韩梓儿的婚礼,便自有一番讲究,*筮之后,皇帝亲择佳期,就选中五月初一,下旨赐婚。所以诸如“纳采、问名、纳吉、纳成、请期”诸般礼数,倒也简化了。但饶是如此,也是相当的繁琐,韩琦作为nv方的父亲,就有特旨回京,为的不过是站在台阶上,穿好吉_fu,对韩梓儿说一句:“往之汝家,以顺为正,无忘肃恭。”

石越也不记得走了多少道程序,才用花轿把韩梓儿迎回石府,拜堂成亲。此时石府已是宾客盈门,苏辙、程颢做媒人,自当上座,这已不消多说,宗室外戚,除英宗的兄弟们只派了使者之外,至昌王赵颢、乐安郡王赵頵以下朝中大臣,自王安石、冯京、王珪以下,无不亲临到贺,唐甘南早已从杭州赶来,帮忙打点一切,便是唐棣之父唐甘云,早知消息,也从蜀中兼程赶来,专门道贺。此外白水潭学院的学生,或三三两两,略致薄仪,或者数十百同窗,共办贺礼,这场婚礼,堪称轰动汴京,开封府的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以石越之受宠,韩琦之资shen,天下势利之徒,有谁不想攀结?因此虽然石越本意不想铺张太过,但直到吉礼已成,迎宾使还在门口高声唱名。石越穿红D花,笑容满面,周旋于宾客之中,他虽然平素里不太喜欢这种交际应酬的场面,但人逢喜事,又另当别论。

就在一片喧嚣喜庆之中,忽然听到迎宾使高声唱道:“柔**”,接下来便没有声音了。众人正在奇怪,忽听到有个稚neng的nv声高声说道:“你到底念不念完?你若不念我自己Jin_qu了A!”

石越听到这个声音,头立时就大了**

赵颢和赵頵zhui边,露出古怪的笑容王雱、晏几道这些知道底细的,无不幸灾乐祸地望着石越。大家都知道来者必是柔嘉县主!果然,可怜的迎宾使结结巴巴的喊道:“柔、柔嘉县主驾到**”

石越哪里敢得罪这个小姑**,连忙快步迎出,见柔嘉背着双手,一步三摇,左顾右盼地走过来,心里也不由好笑,zhui上还得说道:“柔嘉县主驾到,有失远迎,得罪得罪**”

柔嘉见石越迎了出来,也装模作样地抱抱拳,努努zhui说道:“石大人,恭喜你和韩家小娘子夫Q恩爱,百年好He。我今日来,只为看看新娘子的模样,你不会反对吧?”原来柔嘉心里气不过石越为何不娶清河,也不娶王昉,偏要娶个什么桑梓儿,她小孩心x,便以为定是桑梓儿貌若天仙,否则为何如此美貌的郡主不娶,如此聪敏的丞相千金不要,好奇心起,便想来看看桑梓儿长得什么样,到底怎么个好法?于是找了个借口溜出府,跑这儿看新娘子来了。

但这等事情,石越如何可以答应?结婚这一天,新娘子岂是可以随便看的?但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nv孩,去和她计较,未免又有点说不过去。石越赔着笑说道:“那自是没有问题,待下官给县主安排雅室,晚上行礼之时,便让贱nei给县主请安。”他说的“行礼”,是指揭盖头一事。

柔嘉心思一转,笑道:“新郎倌,你这明明是哄我。”

石越笑道:“岂敢,县主言重了。”二人一边对答,一边进了礼堂。

“既不是哄我,那为何要等到晚上?我又如何能待到晚上才回去?”

“这**既然县主不能久留,那么改日石某必和贱nei一同去邺国公府拜访,到时候贱nei一定很高兴认识县主的。”石越口里说得客气,心里却是实在巴望着她能快走。

“你又何必如此小气?我不过是看她一眼,有何要紧?”柔嘉却老大不愿意。

这时候众人已经知道柔嘉此来是为何事了,满座的王公大臣,官职低微者,自然不敢开口,而位高权重者,有些存心想看石越的笑话,有些却是顾忌到柔嘉的x子,若被小孩子没大没小的抢白几句,自己以后难免传为官场笑柄——所谓“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石越结婚,就让石越*心吧。

石越此时哭笑不得。他自是不能让梓儿受这种难堪,结婚的红盖头,不是由丈夫来揭,却由一个不相干的nv孩来揭?日后定当传为笑柄。到了这份上,他也没有办法,只得沉了脸道:“县主,这恐怕于礼不He,恕下官难以从命。”

柔嘉本无恶意,只是心中不_fu气。石越有点作色,她却是毫不放在意上,反问道:“何必这般小气?新娘子有甚看不得的吗?我今日偏要看一看,最多你让官家把我关几天。”

昌王和乐安郡王相顾苦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两人和石越关系虽然都算不错,但毕竟亲王与大臣,不得擅交,反倒还不如与桑充国、晏几道情谊shen厚。二人轻易也不愿意得罪这个堂妹——若惹恼了她,谁敢保证她以后不会把自己的王府搞得_chicken_犬不宁呢?

石越见柔嘉这般胡搅蛮缠,一时也束手无策,新娘子自然不能让她见,但也不能对她用强,讲道理又说不通,难道眼睁睁望着她把自己的喜事搅了?真是左右为难。那在场与石越关系交好之人,亦不免替他着急,却一个个苦无良策。潘照临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然看见田烈武从旁边经过,不由大喜,一把拉住,在田烈武耳边嘀咕几句。田烈武的身份既低,又是个武人,自不足以在这里相陪贵宾,不过是帮着石府打理一下事情,偶然从此经过,对这礼堂中间的事情,并不知情。潘照临故意不说柔嘉身份,只说有个小nv孩不懂世故,想要强揭盖头,石大人不好和她计较,让他出去解围。

田烈武向来_gan激石越对自己的赏识,此时未遑多想,便挺身而出,走到柔嘉面前,道:“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如何这般不懂规矩?由来新娘子的盖头,都是由新郎倌揭的,要看新娘子,不在此时。”

柔嘉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抬头一看,却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在和自己说话,语气还颇为不逊,当下叉着yao喝道:“你是何人?怎敢和我这般说话?”

田烈武见这个小nv孩这般刁横,不由有点生气,却又不便太凶,便弯yao道:“想看新娘子,日后你嫁人时照镜子就行了,别在这里捣乱。来,跟大叔走,大叔给你买点心吃。”说到后面,已是哄人的语气。众人听到此人居然自称柔嘉的大叔,便连石越都忍俊不禁。

柔嘉鼻子都气歪了,厉声喝道:“我是柔嘉县主,你是哪来的野人,敢这般无礼!”

“什么县主乡主的?”田烈武一时不及多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挟起柔嘉,就往外走去。柔嘉何曾见过这般大胆之人,一面拼命挣扎,一口狠狠地咬在田烈武手臂上,痛得田烈武几乎叫出声来。

就这么一折腾,便听到大门那里高唱:“蜀国公主、驸马都尉王公讳诜亲临到贺**”

石越顿时松了口气,忙向田烈武说道:“快放下县主。”救兵终于来了,那个温柔贤淑的蜀国公主是少数几个能管住柔嘉的人。

**

把所有的宾客全部送走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两只大红烛映在贴满一对对红色鲤鱼的窗纸上,一跃一跃的烛光让洞_F_里充满了暖意。_fu侍的丫头婆子全部识趣地退出,整个_F_间只留下一对新人。

石越望着低垂臻首,一脸娇羞的梓儿,雪白的肌肤上,分不清哪里是烛光的映耀,哪里是羞红,此情此景,便是毫无_gan情的人,也会怦然心动。梓儿心愿得偿,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郎君,自是满心欢喜,虽然不敢明言,却是明明写在脸上了。此时她又是紧张又是欢喜,一双小手不停地搓弄着红色的_yi襟,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二人默默对视,沉浸在这种无声的喜悦之中,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曲悠扬婉转的琴声。两人静心听着这首曲子,只觉曲中有祝福,有欢喜,有哀怨,有难过,有自怜,似乎弹琴之人一面哀怨的自怜身世,一面在向人表达着祝福之意,听了之后,让人顿生怅然**梓儿低声说道:“石大哥,这个弹琴的人很可怜。”

石越轻轻握住她的小手,默默点头。他自然知道是谁在弹琴,那琴中的哀伤让他忍不住一阵心疼,把一个视为知交好友的nv孩儿伤得如此之shen,绝非他所愿意。

“是她喜欢的人抛弃了她吗?她又在祝福谁呢?”梓儿也是颇通音律的。

石越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答非所问地说道:“我一辈子都会好好保护你的。”似乎是对自己说,似乎又是对梓儿的承诺,声音温柔而又坚定。

沉浸在幸福当中的韩梓儿,娇neng的脸上,更加红润。

石学士巷的一座酒楼之上,穿着蛾黄色丝_yi的楚云儿轻抚着手中的瑶琴。站在旁边的一个丫环轻轻把一件披风搭在她肩上,低声劝道:“姑娘,我们回去吧。”

楚云儿整个人已消瘦了一圈,她轻轻摇了摇头,一滴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_yi带上,纤手一抖,一_geng琴弦断了。

楚云儿轻轻拈起琴弦,幽幽叹了一口气,对丫环说道:“我们走吧**”

她今夜来此,不过是用琴声祝福石越终于娶了一个好nv孩儿,因为以她的身份,甚至不能登堂拜贺!

再也无心奉承别的男人的楚云儿,自己向碧月轩的_M_M赎了身,带着两个丫环,抱着一把瑶琴,一把琵琶,次日一大早,便租了一只船,飘然东去,在杭州买了一座小庄园,打算在江南故乡,渡过余生。

大nei翠芳亭。

石越夫妇成婚之后,进宫谢恩。韩梓儿说话进退,很讨曹太后、高太后和向皇后的开心,被破例留在那边陪这三个号称“M_仪天下”的nv人说话。石越却被皇帝叫到了翠芳亭闲聊。

君臣谈笑一回,赵顼站起身来,指着亭北三棵He抱大的鸭脚子树,说道:“石卿,你看这三棵大树,每岁可以摘的果子有数斛之多,可是那个地方却十分*翳,没可以临玩的所在。而在太清楼之东,同样有一株鸭脚子树,却是地方显阔,非常适He赏玩,然而却不曾结过一个果子。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总是不能尽如人意呀!”

石越听神宗没头没脑的说了这番话,心里不由十分奇怪,只好笑道:“世上之事,总难两全。”

赵顼叹了口气,说道:“正是如此,就如石卿你,若论才治干具,无一不是宰相之材,却偏偏年纪太轻,资历太浅,终是难以_fu众。”一边说一边从袖子拿出一本弹章,递给石越。

石越连忙接过来,翻开细读。只见上面写着:臣御史确稽首言:近闻nei议翰林学士石越将受参知政事职。事不下于宰辅,nei制已成,外以宣言曰:“nei上意”也。臣闻成周选士,先以论辩,然后使任,举察良久,方得除职,循范规矩,是予民择贤。及春秋公室衰微,卿门遴择由己,时士只知有其主而不知有其国,谋事但为其邑而不为众庶,移国事家,败矣。自秦汉以降,重简材任人,四百石以上,莫不委议朝堂,论辩公卿。爰乎魏晋而今,铨选举于吏部,悉任酌之宰执,刀笔量才,簿书察行,早有故事。今陛下授意随侍,有此举动,无异端废纲纪,置有司法纪何从秉直哉!臣惶恐,伏请依例行事。

夫石越者,先所授逮乎馆职,原以不妥。是故国朝自淳化以来,未尝不试而授此者,况乎石越本非科道荣身,其经艺见识,博鄙未知文学考究,j疏待定。而饱学举子,翘首引颈,斟选一再,既而授职,例知杂事,几经课考,方得转升,石越凭幸入馆,已属觊逾,俄而又擢,非之经术之显,非之义理之彰,且无功创之劳,何以从任,而越安敢任此,愧无自知,必是沽名慕流充名士之徒尔。故诏达阁院,下议纷纷。今陛下又yu私予权职,更废典制,臣惶恐慎言,陛下三思!

臣闻荐越者,参知政事冯京也,表有“x行端醇,通诗赋,晓音律,似唐季,五代之风存”语。察其诗文之说,则馆阁偶言一二观其音律之学,则阎闾时有流传。然道学x理之属,未见论及,醇正与否,尚待斟考。陛下恩幸其人,yu之大用,付之政事堂以常备,臣窃以为忧!是石越者,未劳之部寺,持之州县也,忽而莅揆,何所详能。若之选备,亦当先使州县,烦之以务,以观其能监之以利,以察其廉。如是数年,政绩之有,方评议中央,可嘱社稷否。此方行例,至是j审人才,甄叙良士,隆重社稷也。臣伏请陛下明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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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和石越过不去的御史中丞蔡确蔡大人,在这封弹章里,强烈的反对石越jin_ru政事堂做参知政事,甚至指出他当年做到直秘阁,都是违背制度的举动。弹章中说了不少大道理,对石越大加鞭挞,更是义正词严地给石越指出一条明路:想当参知政事,先到地方州县去历练几年。

不过石越奇怪的不是蔡确会上弹章反对任自己做参知政事,他也知道自己资历不足以_fu众他奇怪的是,冯京推荐他为参知政事的事情,他竟然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如果事先知道,他肯定会说_fu冯京不要做这种徒劳的推荐。

石越揣测着皇帝给他看这封弹章的用意,道:“蔡中丞说的的确不错,臣也认为自己资历甚浅,做翰林学士以备咨议,已经是颇有不足了,参知政事是副相之职,非臣敢奢望。”

赵顼微微一笑,说道:“卿之才干,朕所shen知。只不过一则年纪太轻,二则本朝自有体例,为相者未尝不历州县。朕已请教过太皇太后,慈后和朕的想法一样,决定让卿到州县历练一番,若能有所建树,以后就没有人可以在这个问题上反对卿了。”

石越心里一沉,眼见马上就要有“历史上”曾记载的大灾到来,这个时候让他出外,肯定会打乱他的全盘计划。但是如果断然拒绝,却和自己一向清高恬退的政治形象反差太大,让人以为自己迷恋权力中心,目光不及长远。

事起突然,石越心知犹疑无用,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叩头谢恩。

赵顼微笑着看着石越谢了恩,对一个nei侍招了一下手,便有一个nei侍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本书来,石越斜着眼偷偷瞅去,却是一本崭新的《白水潭学刊》。他心里立时一跳: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好在皇帝脸色温和,这才略略放心。

只见皇帝翻开《白水潭学刊》,从中拉出一张长长的折页来,上面弯弯曲曲画满了东西,石越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幅地图。石越平时公务繁忙,《白水潭学刊》倒有好几期没有读过了,不料那些学生竟然在杂志中画出了大宋的地图。他却不知道,这幅简图,是博物系学生的杰作。虽然不尽完美,但不久之后,待出去考察的学生陆续返回,编撰全新体例的《大宋地理志》,便将成为白水潭学院一项长达二十年的工程。

此时赵顼饶有兴趣地在地图上移动视线,估计是想帮石越找一处外放的地方。石越的目光却忍不住随着那道“几”字形的黄河移动,想到次年的灾难,不禁忧形于色。看得起劲的赵顼不经意一抬眼,便发现石越紧锁双眉,他以为石越不愿出外,心里不由有几分不悦。

“石卿,何故忧形于色?”

石越一时出神,没有听到,目光却死死盯着地图上的黄河。

赵顼不由有点奇怪,提高了声音问道:“石卿?!”

“臣在。”石越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高声应道。几个nei侍忍不住便要发笑,赵顼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吓得他们赶紧把头低下。

石越这才发现自己失态,连忙谢罪道:“臣该死。”

赵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石卿可是不想出外么?”

“不敢。臣受陛下知遇之恩,早已立誓以身许国,效忠陛下,岂敢计较于身在朝廷或地方?臣一时失神者,实是忧心于另一件大事。”石越听到皇帝半带认真的质问,连忙解释。

赵顼听了这番话,心里舒_fu很多,道:“那卿家方才忧心的,究竟是何大事?”

石越本不知要从何说起,但是皇帝B问之下,又不能不答。他心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策,此时也无暇考虑周详,将心一横,决意不顾后果一博。于是故作迟疑地说道:“臣死罪,陛下不恕臣之罪,臣断不敢妄言。”

赵顼听他说得郑重,不由奇道:“究竟何事?朕恕卿无罪,但说无妨。”

石越郑重其事地又叩了一个头,这才说道:“微臣前天晚上,梦见了太祖皇帝与太宗皇帝**”

“A?!”赵顼不由站了起来。

“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晓谕微臣,道是明岁起大河以北,各路皆有旱灾、蝗灾,虽开封府亦不能免。因知臣谨慎忠诚,故特此托梦予臣。又道若不早做打算,天灾必会大伤大宋元气,祸及子民**”石越撒了这个弥天大谎,虽是面不改色,心中却也惴惴不安。

虽然当时之人,多数都很迷信,特别相信祖宗有灵。但是赵顼听到此事,不免也要匪夷所思,何况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不托梦给他本人,却托梦给石越,未免太不知道亲疏了。但是让他公然不信祖宗有灵,这种话是说不出来的,特别是万一明年真有灾害,那么自己真要无颜见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了。何况石越在赵顼心里,也绝非信口开河之人可若是贸然信了石越,万一那不过石越胡乱做梦,后世史官之讥,他和石越都要成为万世笑柄,而且真到了那个地步,不杀石越,只怕要无以谢天下。

赵顼是绝不相信石越在胡扯的,因为在他看来,此事对石越只有杀头的风险,却没有一丝眼前的好处。若不是石越“忠心”,一般人做了这样的梦,也断然不敢说出来。但是就要这么相信了**这件事情如果石越在朝堂上公开提出来,那就是要在大庆殿进行讨论的大事,甚至是要拜谒太庙的!

“臣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但是断不敢隐瞒欺君,有负太祖皇帝、太宗皇帝之重托。只因此事有骇物听,才不敢贸然说出。方才见到地图上大河以北的江山,不由触动心事,这才忧形于色**”

赵顼挥挥手打断石越,冷冷地对一旁的nei侍说道:“今日之事,谁敢泄漏只言半语,你们全部不用活了。”吓了那些nei侍一齐跪倒,口称不敢。赵顼这才细细问了石越梦中太祖皇帝、太宗皇帝的穿着。石越到宋代已有三年,三年一大郊,一年一小郊,他岂有不知之理?何况读书的时候,还看过历代帝王图呢,自然说得似模似样。而赵顼却未免更加难以决断,计议良久,这才说道:“卿与朕一同去见慈后。”这等事情,他不能不跟曹太后和高太后商量。

一路之上,石越见赵顼忧形于色,心里不由有几分抱歉。但是想来想去,不借助于鬼神,自己眼见就要离京,那黄河以北千万百姓的生命,却也不能不顾。

借着这机会固然能打击王安石,但是同样的,会大伤大宋的元气。石越自认为自己绝非一个政客,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何况他心里还在计议:假托宋太祖兄弟托梦,短时间nei,肯定会招致御史的攻击,说他故意惊骇物听,造谣生事,但是只要明年大灾真的到来,他的政治地位更加巩固不说,还会加上一层神秘的光环——太祖、太宗皇帝选中的臣子!到了那时候,他石越身上任何缺点与不足,都会被这道光环给掩盖。

君臣二人各想各的心事,默默不言,一路来到太皇太后曹氏所住的慈寿殿。还没到门口,便听到里面莺莺燕燕的笑声。皇帝和石越自然是不知道那是蜀国公主在讲柔嘉的T皮,顺便取笑一下初为人妇的韩梓儿。曹氏和高氏都出于勋族名门,自小受的教育相当严格,但也并不是严肃枯燥之人,曹太后是名将曹彬之后,在仁宗朝便亲身指挥宫nvnei监抵抗叛乱,英宗即位初期曾经垂帘听政,政治才能相当出色而高太后在石越的时空中,被称为“nv中尧舜”,也绝非没有原因的溢美之辞。难得的是,这两个nv人,都没有过分的政治野心。这时候两位太后听到柔嘉的种种,也不由好笑,不过反映却各不相同,曹太后一边笑一边对韩梓儿说道:“这可真难为你夫君了。”高太后却毫不客气地训斥柔嘉:“这成何体统。十九娘,以后你不要随便出门。”

韩梓儿连连谦逊,她自然不会知道,曹太后之所以不训斥柔嘉,不过是因为柔嘉是英宗的亲兄弟的nv儿,对于濮王一脉的皇族,曹太后虽然是大宋地位最高的nv人,却从不会厉声训斥。这件事情,通常由高太后来做。

赵顼听到里面的声音,对石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卿先等一会儿,朕先Jin_qu。”说完也不等石越回话,便快步走了Jin_qu。

石越知道他是外臣,自然不可能随皇帝一起Jin_qu。只好老老实实站在外面候着。不一会儿,听到里面一阵响声,然后便是蜀国公主、清河郡主、柔嘉县主,还有自己的夫人韩梓儿从慈寿殿的偏门退了出来。石越见韩梓儿投向自己的目光中流露出关切之意,心中不由一暖,对她微微一笑,示意没什么事情,不过这场景下,两人也只能用眼神远远地打个招呼罢了,便连柔嘉也不敢放肆。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有nei侍走出来,尖声唱道:“宣翰林学士石越觐见。”

石越连忙整了整_yi冠,随着nei侍走了Jin_qu。这时候曹太后、高太后已坐在珠帘之后,皇帝却站在珠帘之外。待到石越见礼完毕,曹太后温声问道:“石学士,卿家说太祖皇帝、太宗皇帝托梦与卿,个中详细,可否为我再说一次?”

石越知道这个太皇太后是个j明的角色,丝毫不敢怠慢,当下依言重叙一遍。

曹氏听石越说完,思虑良久,才开口说道:“如此说来,真是祖宗庇佑。官家,依我看来,祖宗托梦给石学士,应当是可信之事。”她这话说出来,众人都不免大吃一惊,石越也想不到太皇太后如此肯定的支持自己。他却不知道这正是曹氏的聪明之处。

高太后看了自己小姨一眼,她一向信_fu自己小姨的才干,既然曹氏表了态,她也说道:“官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敬祖宗白做事,也不失为孝。若因不信祖宗有灵,而误了天下苍生,这个罪过就大了。”

听到这番话,石越顿时一个激灵。高太后故意强T“敬祖宗”与“不信祖宗”,只怕不单单指眼下这件事情。他突然间有一个预_gan:这件事情,只怕不会这么简单的解决!不过他本人并不知道,他这样做,同样是在冒险,因为他并不知道在蝴蝶效应的影响下,熙宁七年的旱灾,会不会如期而至,_geng本是未知之数。若是不来,在掀起轩然大波的情况下,他的政治生命就不用说了,就算是他的小命,哪怕宋廷有“不杀士大夫”的祖宗之法,只怕也保不住他。

非常讽刺的是,石越关于不好的事情的预_gan往往很准。

虽然鬼神的说法在宋代的中国有着巨大的市场,但真正受到儒家纯正教育的士大夫,往往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因为孔子曾经说“天道远”,又曾经说“敬鬼神而远之”,又有一种说法,说孔子“不语怪力乱神”。从哲学意义上来说,儒家是典型的不可知论者,他们认为人类的渺小,不足以解释鬼神这么复杂的事情,于是心甘情愿地表示回避,而期望人类能把j力转向于“人事”。

然而矛盾的是,同样是儒家,他们也承认鬼神对政治生活的重要。所以他们拜祖宗,敬天地,视之为政治生活与伦理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解释他们的动机可能相当的复杂,但是肯定包括这样的理由:他们想借着鬼神之力,来压制高高在上的君主不要胡作非为。所以当王安石、吕惠卿向年轻的赵顼灌输无神论思想之时,不止一位的士大夫急了。虽然他们本人并不相信鬼神,但是他们却希望皇帝对鬼神有着应有的敬畏。

石越当时曾经对这种事情啼笑皆非。但是这一次,他却衷心的希望大家都能相信一下“祖宗有灵”这种荒唐的事情,毕竟这关系到千万无辜百姓的生命。讽刺的事情又发生了,垂拱殿上,三品以上的官员,石越分明可以_gan觉到,没有一个人真正相信“祖宗有灵”,更不用说相信祖宗会托梦给石越了。

但是这种话却没有人敢说出来。说宋太祖和宋太宗是没有灵的吗?石越心里几乎是带点恶意的在想,看看谁有这个胆子!

吕惠卿本质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无神论者,所以他心里同样是不可能相信宋太祖、宋太宗会托梦给石越的。他疑惑的是,石越从这件事情,得不到任何好处,却有着显而易见的风险。石越是烧糊涂了?现在又不是昏君当政的时代。可石越不是白痴,难道真的“祖宗有灵”?

同样的问题在王安石、冯京、王珪、蔡确、曾布、王雱,以及许多大臣的心中徘徊,一时间,整个垂拱殿竟然静得可以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

过了好久,王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他相信石越已经疯了。几乎差不多同时,王珪和蔡确也有了自己的想法——石越肯定能预知到明年的大旱与蝗灾!他们自己没有疯,自然不会认为石越会疯。石越能有这种能力?王安石和吕惠卿的心中,这种想法一闪而过,他们是饱学之士,也不会相信这种近似于鬼神的预知能力。这两个人一瞬间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石越或者略通星象之说,或者身边有此能人,他在依靠那些虚无的东西进行一场政治赌博!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有什么星相家能预知下一年的灾害。

王安石不由皱起了眉头。石越这次赌博的代价,是让大宋整个财政政策向救灾转移,而方田均税法更是不可以避免的要暂停,免役法也肯定要T整!吕惠卿心里已经差不多在暗笑,他和王雱、王珪、蔡确的分析结果虽然不同,但是结论却是一样的:让石越去疯狂,自己走向自己的坟墓!连冯京和曾布,这个时候也不敢开口,任何支持石越的言论,一旦预言失败,自己肯定会遭到空前的政治攻击,这个后果,他们知道得清清楚楚。

如果王安石是一个政客的话,这个时候,他会把这件事交给钦天监以及太清寺的道士和相国寺的和尚们来负责,然后和吕惠卿所想的一样,放任石越去给自己挖掘坟墓。但不管怎么说,王安石始终是一个政治家。

他打破了垂拱殿的沉默,用略带江西口音的官话高声说道:“陛下,臣有一事不明。上有陛下和两宫慈后,下有元老大臣,为何太祖皇帝、太宗皇帝单单托梦给石越?”他这句话,其实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石越自然知道这是问他的,他非常诚恳地说道:“陛下,此事臣亦不知。”若真有宋太祖、宋太宗的鬼魂,谁又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王安石正要继续追问,却见一个人横里出列,亢声说道:“陛下,臣以为这是石越在妖言惑众,妄图扰乱新法,侥幸求进!”

满朝文武大吃一惊,顿时一个个侧目而视,原来却是同知谏院唐垧。此人一直想做御史中丞,奈何蔡确把持那个位置不放,心中不免怨恨,这时见到王安石反对石越,他便强行出头,希望讨好王安石,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石越见是他,不由冷笑道:“唐大人,你道我妖言惑众,有何证据?”掌管纠察殿中礼仪的御史也立时出列,弹劾唐垧失仪。

不料唐垧昂然不惧,反而厉声说道:“陛下,臣要当庭弹劾石越诸罪!”一面正义凛然地指着石越,喝道:“石越还不跪下听劾!”

这下事起突然,连王安石都措手不及,冯京、王珪、曾布目瞪口呆,吕惠卿、蔡确、王雱微微冷笑,诸大臣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心中都暗道唐垧强横。赵顼登基以来,也没有碰上过这种事,他驭下温和,一时竟也不知道如何处置。石越心中倒是明白,唐垧不过借此求名,他是谏官,再大不了的罪过,也不过是贬罪而去,而这么一闹,立时名满天下,不论识与不识,是非曲直先放到一边,但都得赞他一声“不畏权贵”。想到自己竟然变成了“权贵”,心里也不由好笑,一念及此,他不由微微一笑,不置一语。

不料唐垧竟把这当成一种蔑视,更加怒气上冲,当下厉声说道:“石越假托祖宗之名,妖言惑众,意图扰乱变法,冀求非分之福,不敬祖宗,欺君瞒上,其罪当诛!其平时在朝,外示清高,nei则首鼠两端,执政有过不能面争,故意言于陛下之前以邀宠,此犹小人之心也。又以学校之名,聚朋结党,心怀叵测,使士子聚议朝政,石越实为幕后之主使!又以朝廷重臣而下节结交商人,贿赂nei侍,其心尤不可问!入仕三年,于国无尺寸之功,年不及而立,却官至三品,古今无有,此亦石越狡黠shen谋所致。陛下不宜受此*人所惑,应即刻将其逐出朝廷,永不叙用,遣御史穷治其罪,发其*谋,以绝天下侥幸之路!”

他这番话说出来,赵顼不由愕然道:“卿未免言过其实。”

唐垧听到皇帝这句评句,不免心中一冷。他本来是行事冲动之人,未及shen思,做出这等事来,这时候更是干脆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昂然质问皇帝:“事到今日,陛下还受石越蒙蔽,臣只怕他日白水潭的学生布满朝廷之日,便是这垂拱殿易主之时!”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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