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还是不开?我犹豫着,就在这时候,大门外再次传来铃声。这出乎意料的铃声让我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我刚才总共开了三次门,门外都是妻子,那么这次难道说门外又来了个妻子?我就不信了,天底下还有这么离奇的事?不管门外是妻子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我倒要看看,它能来几个!这样想着,我猛地拉开了大门。一阵阴风吹进来,楼道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我又走到门外去,那只时常有故障的感应灯此刻似乎彻底坏了,不管我怎么拍手都没有亮起来。
有风从楼道转角处吹过来,那边是个小窗,原先的玻璃已经没了,只剩下一个狰狞的窗框。站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我忽然有种极度强烈的恍惚感,仿佛四周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我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幻觉?根本就没有人敲门,也根本就没有很多个妻子,一切都是我进浴室后产生的幻觉?我的头痛病又犯了,太阳穴跳得生疼,我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先回卧室去看看。
我再次轻轻打开了卧室的门。一阵更冷的风迎面吹过来,我打了个哆嗦,随即就发现飘窗被打开了,飘窗上面站了一个人,是我妻子。妻子背对着我,定定地站在飘窗上面,黑色的长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着。
这一幕,让我永生难忘。在0.1秒内我明白了她的意图,但是冲过去的指令却在两秒之后才传达到我的腿上,而在这两秒之内,妻子回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不要找我。”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都是泪水。
两秒之后,我开始往飘窗边冲过去,她却带着那满脸的泪水乘着夜风飞了出去。
凌志杰抬手看了看表,问我:“这就是所有事情的经过?”我闭上眼睛,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但胸腔里那种压抑感仍然排山倒海般涌上来,令人窒息。
我不知道还能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说什么,因为他不相信我说的话。说实话,我也不相信自己,所以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现在在想什么?”凌志杰总是习惯这样问别人。我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那种仿佛能看穿你内心的眼神。他的这种眼神有点灼人,我将视线移开,转到墙上的挂钟,“五点了,你先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我说何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按你说的,昕洁是失踪了,你现在叫我回去?你到底怎么想的?”凌志杰站了起来,走到飘窗边上,把头探了出去,四处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来继续说,“你说你看到她从这里跳下去了,可下面没看到人,也没看到血……你说……”
“我没说她跳下去!”我也站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好吧好吧,你是看到她从窗户外面飞走了?她长翅膀了是吗?”
“她哭了,她飞出去之前哭了,对我说别找她,就是这样。”
凌志杰从窗户边走回来,又用那种灼人的眼神看着我,看了足足有十秒钟,然后问道:“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回道:“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她在床上看书,我打算洗澡,就这样,很简单。”“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们有没有吵过架?”
凌志杰的眼神继续紧逼。“你看过我们吵架么?”我用同样的眼神回敬他。“我没看过,但我知道你们吵过。”“凌志杰,我告诉你,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别跟我提!何况昨天你也见过她,你觉得她的气色怎么样?”
凌志杰终于将视线转移,叹了一口气,用缓和的语气问道:“阿宁,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但是,你今晚上跟我说的事情,我没法相信,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没法相信,你知道吗?”
他顿了一顿,似乎等我说句话,但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他看我没动静,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没有说出口,跑去了客厅,回来的时候嘴里多了一根烟,同时递给我一根。我下意识接了过来,他帮我点着,然后一言不发地挨着我坐下,一根接一根地抽。手指上传来剧烈的痛感,我轻哼了一声,随即发现烟已经烧完了,自己却一直都没放进嘴里。
我起身,一边将烟头掐进烟灰缸,一边对凌志杰说道:“你先回去吧,今晚上就这样,我也睡一会儿,明天再说。”
凌志杰抽完最后一根烟,也站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用缓和的语气说道:“阿宁,别想太多,任何事情都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昕洁是失踪了,不是死了,所以你……也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她……就回来了。”
我抬起头看了看他,回道:“也许吧,也许明天就回来了”凌志杰走出卧室,我下意识跟着去送他。关上大门的时候,他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阿宁,我知道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你们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不过我现在也不逼你,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我苦笑,关于今晚上的事情,我有什么必要瞒着你?只是目前为止对于这件事情你无论如何不可能相信罢了,呵呵,说实话,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妻子离奇消失,我自己也不信。
凌志杰走了,我回到卧室,看了看飘窗,还没有关上。我不想关上,因为我的脑海里忽然有个可笑的想法,也许,妻子不一会儿就从那飞回来了也说不定。
整整四个多小时,家里每一个角落都翻遍,让值班的保安帮忙在整个小区都找过,甚至看过了所有的监控这是凌志杰赶过来后和我一起做过的努力,但是,没有结果。
做过的努力,但是,没有结果。
我站在空荡荡的卧室里,看了看表,已经清晨六点,但冬日的夜太漫长,窗外的世界仍然被黑暗笼罩。我仍然坐立不安,实在没法相信妻子就这么离奇地消失了,消失得一点痕迹都没有不,她此刻一定在某个地方,但是,这个地方会是哪儿呢?我再次走到了飘窗边,学着妻子的样子站上去,回头看一眼卧室,然后注视着楼下那一片深邃的黑暗。
这是六楼,二十多米的高度,如果真的跳下去了,活着的可能性太小,即使能活着,也肯定会在地面上留下痕迹。但是,我和凌志杰早已查看过楼下的那片空地,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现任何痕迹。
所以,她没有跳下去?飞走了?这是我的第一直觉,但很显然,这不符合我的世界观。还有什么可能?还有什么可能?……对了!她去了五楼!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五楼住着一家三口,女主人叫罗先梅,是个家庭主妇。她常年在楼道里摆着煤炉烧水。每当我们经过时都会打招呼,她是个很和善的人。她起床的时间比较早,基本在每天早上六点半左右,我都能听见她那只水壶发出的蜂鸣。
此刻已经是六点十分,她差不多应该起床了。
犹豫了两秒钟后,我按响了502室的门铃。在第一声门铃还没结束前,门就开了。
“哟!是你啊,我还以为谁呢。啥事啊,今天起这么早?”罗先梅和大多数中年妇女一样,微胖,说话中气十足,如果不刻意压低声音的话,她的嗓门整个楼道都能听见。
“梅姐你……也早啊……我就是想来问问,昨天夜里你有没有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罗先梅眼光一闪,问道:“啥奇怪的声音?”
“就是,比如窗子外面有什么奇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