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径直走到飘窗边上,去看那几根昨晚布置在那里的细线,没发现任何被动过的迹象。我又顺着细线的走势抬头去看吊顶大灯上那架相机,它仍然对着飘窗,同样看不出位置有什么变化。
看样子,昨晚没有等到那个我看不见的人。不过没事,我还有时间可以等。出了卧室,我戴上手套,拿起昨天已经准备好的钢化保温杯,出门,下楼,敲响了502的门。十分钟后,我拿着装满热水的保温杯又回到了楼上,泡了碗方便面,然后开始吃早餐。
凌志杰到达的时间比他自己说的还要快一点,一进门就喊困得不行,直打瞌睡。我就让他去沙发上先躺一会儿,他也毫不客气,蹬了皮鞋,把自己往沙发上一甩,就鼾声大作起来。
我则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准备查些关于这个小区的资料,顺便看看新闻。各大网站的新闻头条基本都是差不多的字眼:关于X市特大连环杀人案件专题报道!最新进展:目前已有七个受害者,警方称凶手仍在继续行动各大论坛的帖子标题倒是比新闻要精彩得多,看到好几个标题:《那位连环杀手,我在此公布几个贪官的住址,下面的反贪重任就交给您了!》、《2012就要来了,杀手大哥,您收我为徒吧,我想成为您的接班人》、《你还是个爷们不?尽杀些年轻女的,有意思吗?有种来找老娘,我们床上见!》看到这些,我不禁笑了笑,当一宗连环杀人案进展到一定程度还没告破的时候,人们关注的重点已经不再是事件,而是凶手本人。
那么凌志杰所受到的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就可想而知了。在这个时候,我还要他赶过来帮我处理私事,想想实在有点对不起他。看完新闻,我开始查找几年前楼上那起一家四口的命案,但是毫无线索。我想,也许这同样是罗先梅所编织的谎言吧。忽然想起好久没有登录QQ,上去看看,有一条留言,内容是:我看到他们笑了。
留言的是我以前的一个病人。这个病人的症状非常特殊,在他看来,所有的人都是一张木板脸,没有表情。一开始,我以为是“人脸识别障碍症”的变异,但在后来的接触中,发现他的症状没那么简单。他能很快记住一个人的相貌,却分辨不出这个人的表情变化,以至于完全无法理解人们通常所说的笑和哭是什么意思。
我给他做过一系列的测试,结果表明,他的症状已经超出心理学的范畴。我又查了些资料,才知道是他大脑构造上的天生缺陷,那是位于大脑后部的下枕叶回区域没有正常工作造成的。
这个症状,以现在的医学手段还远远无法根除,所以只好劝他作罢。
虽然在他眼里见到的世界是由死人脸组成的,但这对他影响不大。他是个相当聪明的人,有着双博士的头衔,在经济学领域有份不错的事业。虽然我没办法帮他治好病症,但我们时不时都会有些交流。而这次,他发过来这么一句,我着实感到惊讶,顺手回了一条留言过去: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没等他回复,直接关了QQ。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回到客厅,轻轻拍了拍凌志杰。凌志杰睡得很轻,一下子就被我拍醒了。他揉了揉脸,坐正了身体,问我:“我睡了多久?”
“一个半小时。”
他点点头说:“够了,那么我们开始吧,你找到的东西在哪里?”
我重新戴上手套,将那只钢化保温杯摆在茶几上,说:“这是早上刚刚从罗先梅那里取样过来的指纹。”然后从冰箱里拿出口红和手表,“这就是那两样东西,不过口红上已经有我的指纹了。”
凌志杰点点头,问:“还有吗?”“本来应该还有几张照片和其他地方的指纹,不过看来今天暂时应该没有了。”
“照片?”
“嗯,我前段时间总感觉有人在这屋子里,而昨天傍晚突然看到那个人不,那个东西闯进了卧室。我觉得它可能还会再来,于是在卧室里做了个装置,打算拍下那个东西的样子。不过今天早上检查,发现细线没有动过,那个东西昨晚没进来”
我看着凌志杰的眉毛都拧到一块去了,显然他没听懂,这才想起昨天那事我还没跟他好好说过,于是又停下来将昨晚的细节都说了一遍。
凌志杰抬了抬眉毛,那样子是有点不信,但又看了看我,才转了个眼神,这眼神我知道,他这次终于又无条件地相信我了。
“卧室飘窗的窗框、客厅落地窗的窗框、防盗门的门把手这些地方我昨天全都擦拭过了。如果那东西昨晚曾经试图进来的话,肯定会在这几个地方留下指纹。至于屋内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比如水龙头,卫生间的门把手等处我也保护过了,最好也采集一下,看看有没有除了我和你之外的其他指纹。”我补充道。
“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凌志杰说完就起身,打开带过来的工具包,开始了他的指纹采样工作。
防盗门的门把手上没有任何指纹,客厅的落地窗窗框上也没有指纹,最后是卧室的飘窗窗框。
凌志杰将头伸出那些我布置好的细线,去飘窗外面采集指纹,不一会儿就将头缩了回来。他在卧室的内侧玻璃上仔细刷了一会儿,回过头问我:“你昨天布置好这些细线以后有没有擦过窗框?”
我有点不解,点点头说,我擦拭过好几遍,能确定不会留下自己的指纹。
“那现在这里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指纹?还有些尖锐物划过的痕迹,而且很新鲜。”
听他这么一说,我赶忙凑近去看,果然,被凌志杰刷过后,能看到一些很明显的类似手印的东西,而且还有几丝凌乱的划痕,这些在我昨天擦拭的时候可以确定是不存在的。
看到这里,我的后背瞬间冒起了冷汗,迅速回头扫视了一圈卧室。因为,我已经意识到了,昨天看到的那个东西,也许并没有翻出去,而是仍然留在这个屋子里。
凌志杰估计是察觉到了我异样的神色,瞬间就从飘窗上跳了下来,同时手里多了一把黑色的东西。我一看到这把黑色的东西,心脏随之剧烈地跳动起来,立刻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凌志杰举着那把黑色的东西快速走过我身边,然后做了个手势示意我跟在他后面。他迅速扫视了一圈卧室,把目光锁定在与床平行的一排壁柜上,轻轻地走过去在柜门上挨个敲击,边敲边贴上去听里面的动静。一直敲到最后一扇,凌志杰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没有打开那几扇柜门。
。我忍不住用手势问他要不要挨个打开看看,他却摆了摆手,然后出了卧室,同时示意我跟上去。
凌志杰此刻的动作相当专业而谨慎,这些动作所传达的紧张感,让我觉得不是在自己的家里,而是跟他进入那些重刑犯所藏匿的窝点。在随后的时间里,我们仔细地搜索过余下几个房间,以及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志杰,算了,可能是我多心了。”“你确定昨天把你自己的手印擦掉了?”
我点点头,这我还是能确定的。凌志杰在得到我的回复后,又想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手表和口红都是在卫生间找到的?”